温乐瑜是被冻醒的。
炕头的余温早就散了,粗布被子薄得像层纸,她打了个哆嗦,睁眼就看见炕梢摆着的粗瓷尿壶,墙皮剥落的土墙上,“农业学大寨”的标语褪得只剩个模糊的影子。这不是她的出租屋,更不是闺蜜林薇家的大别墅——昨天还在吐槽那本《八零糙汉的娇软妻》剧情狗血,今天就穿成了书里活不过第三章的炮灰女配?
“醒了?”
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带着点烟草和皂角混合的味道。温乐瑜猛地转头,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军绿色背心,麦色皮肤下肌肉线条分明,喉结滚动时,锁骨处的疤痕若隐若现——这是书里的大哥,那个在边境立过功、却因伤退伍的糙汉军人陆峥!
按照原书剧情,她这个真假千金里的“假千金”,本该嫁给陆家老二陆野,那个游手好闲的小混混,结果现在……温乐瑜盯着陆峥胸口的红星吊坠,突然想起昨夜醉酒后糊里糊涂拜堂的场景,脸颊“腾”地烧了起来。
“那个……我是不是该在隔壁屋?”她声音细若蚊吟,手指绞着被角,眼眶红得像只受惊的兔子。原主胆小懦弱,被真千金设计嫁给陆野后,不到半个月就被磋磨死了,可现在她嫁的是大哥陆峥,剧情是不是歪得太离谱了?
陆峥刚套上外套的手顿了顿,黑眸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皱起眉:“哪去?”他昨晚喝多了,只记得娘塞给他个红盖头的姑娘,说是陆家欠温家的承诺,醒来时怀里的人软得像团棉花,睁眼时那点水光,看得他心尖莫名发紧。
“我、我该嫁的是陆野……”温乐瑜话没说完,隔壁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接着是林薇中气十足的怒吼:“陆野你个混蛋!敢掀我被子?看我不拆了你这破炕!”
温乐瑜吓得一哆嗦,陆峥已经起身,军靴在地上踩出沉稳的脚步声:“我去看看。”
隔壁屋果然一片狼藉。林薇正骑在个黄毛小子身上,拳头抡得虎虎生风,她本是穿来当女主的真千金,该嫁给沉稳的大哥,结果现在正把原定的“夫君”陆野按在炕桌上,那力道,看得温乐瑜眼皮直跳——这哪是书里说的怪力张扬,分明是暴力输出!
“姐们儿手下留情!”陆野抱着脑袋哀嚎,“我错了还不行?谁知道拜堂时被娘换了牌位……”
林薇这才停手,捋了捋额前的碎发,看见门口的温乐瑜和陆峥,突然乐了:“乐瑜你看,咱俩这是……换了个夫君?”她拍了拍手上的灰,指节处还沾着点血印,笑得一脸灿烂,“不过我看这小混混比书里写的结实,抗揍。”
陆野从炕桌上爬起来,捂着后脑勺瞪林薇:“谁抗揍?你那拳头比我哥的枪托还硬!”话刚说完,就被陆峥一记眼刀扫得闭了嘴。
温乐瑜看着眼前的乌龙,突然腿一软,差点栽倒。陆峥眼疾手快扶住她,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衣渗进来,烫得她心尖发颤。“胆小成这样?”他语气听着像嘲讽,手臂却收得更紧了。
正乱着,院门口传来咳嗽声,陆家娘拄着拐杖站在晨光里,脸色铁青:“闹够了没有!乐瑜是陆家明媒正娶的媳妇,野子媳妇也给我安分点!”她瞪着陆峥,“老大,你媳妇胆小,你多担待,别让她受委屈。”又转向林薇,眼神里带点忌惮,“老二媳妇……哦不,野子媳妇,早饭在灶上,轻点造。”
陆家娘走得飞快,像是怕被林薇打似的。温乐瑜这才想起书里写的,陆家娘最是势利,原主就是被她磋磨没的。她下意识往陆峥身后缩了缩,却被他不动声色地往前带了半步,正好挡在她身前。
早饭时的气氛堪称诡异。陆峥把鸡蛋剥好塞进温乐瑜碗里,动作自然得像做了千百遍;林薇抢了陆野碗里的窝窝头,还理直气壮地说“你太瘦,多吃粗粮”;陆野想抢回来,被林薇一瞪,顿时蔫了,扒拉着粥碗嘟囔“母老虎”,换来林薇更狠的一眼。
温乐瑜小口啃着鸡蛋,偷偷看陆峥。他正低头喝粥,晨光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竟没了昨夜的压迫感。“那个……”她鼓起勇气开口,“我能去看看我娘吗?”原主的养母是唯一真心待她的人,可惜在原剧情里,下周就会被真千金设计,丢了工作还受了伤。
陆峥抬眸:“地址。”
“在纺织厂宿舍……”
“吃完早饭我带你去。”他没多问,只是把自己碗里的咸菜推过来,“多吃点。”
旁边的陆野“嗤”了一声:“哥你也太双标了,上次我要去游戏厅,你把我扁担都撅了。”话音刚落,林薇的筷子就敲在他脑门上:“吃你的!”
温乐瑜看着陆峥耳根悄悄泛起的红,突然觉得这穿书好像也没那么糟。至少,这个糙汉军人看起来……不像会磋磨人的样子。
去纺织厂的路上,陆峥骑着二八大杠,温乐瑜坐在后座,小心翼翼抓着他的衣角。风里飘着槐花香,她听见陆峥低声问:“你以前……常被欺负?”
温乐瑜愣了愣,点头又摇头:“养母对我好,就是……真千金总找我麻烦。”书里的真千金温明珠,不仅抢了她的身份,还处处设计陷害,最后踩着她的尸骨嫁给了本该属于原主的“贵人”。
陆峥没再说话,只是骑车的速度慢了些,过坑洼路时,会下意识放慢,还伸手护了她一下。到了纺织厂宿舍,温乐瑜刚要下车,就看见温明珠扶着个珠光宝气的女人站在楼下,正指着养母的窗户骂:“就是那个老妖婆,占了我妈的位置这么多年,该滚了!”
温乐瑜的火气“噌”地上来了,原主的懦弱在她这儿可不管用。她刚要跳下车,陆峥已经停稳车,高大的身影挡在她身前,声音冷得像冰:“嘴巴放干净点。”
温明珠吓了一跳,看见陆峥的军装(虽然是退伍的),气焰矮了半截,却还是嘴硬:“陆大哥,这是我们温家的事,你别插手。”
“她现在是陆家的人。”陆峥的目光扫过那个珠光宝气的女人,“温副厂长的夫人,欺负一个退休工人,传出去不好听吧?”
那女人脸色一白,拉着温明珠就走:“珠珠我们走,跟这种人置气掉价。”
温乐瑜看着她们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里一暖。转头时,撞进陆峥关切的眼眸里:“吓着了?”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小声说:“谢谢你。”
陆峥没说话,只是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指尖触到她的耳垂,像触电似的收了回去。“上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温乐瑜跑上楼,养母正在缝补衣服,看见她眼睛一亮:“乐瑜?你咋来了?陆家没欺负你吧?”
“没有,娘,他对我挺好的。”温乐瑜抱着养母,把穿越的事含糊过去,只说自己以后能护住她了。养母不信,她却暗暗握紧了拳——有陆峥在,还有林薇那个“怪力”闺蜜,她才不会像原主那样憋屈地死掉!
下楼时,温乐瑜看见陆峥正和个大叔说话,听说是厂里的保卫科科长。见她下来,陆峥走过来:“跟科长说了,让他多照看着点你娘。”他顿了顿,补充道,“以后有事儿,找我。”
温乐瑜看着他,突然笑了,像雨后初晴的太阳,晃得陆峥心头一跳。他别开脸,耳根更红了:“笑啥?”
“没什么。”温乐瑜忍着笑,“就是觉得……你挺好的。”
陆峥咳嗽一声,跨上自行车:“走了,回去晚了娘该念叨了。”
回去的路上,温乐瑜没再抓衣角,而是轻轻环住了他的腰。她听见陆峥的呼吸顿了一下,接着,骑车的速度更稳了。风里的槐花香好像更浓了,温乐瑜靠在他背上,突然觉得,就算嫁错了人,就算要面对下乡的苦日子,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至少,身边有靠谱的糙汉,有能并肩作战的闺蜜,还有……一颗正在悄悄为她变软的心。
而此刻,陆家院里,陆野正捂着脑袋哀嚎:“林薇你轻点!那是我刚长出来的头发!”林薇的声音中气十足:“叫你再说我母老虎!下次再嘴欠,我把你头发全薅了!”阳光穿过葡萄架,落在两人打闹的身影上,倒也生出几分别样的热闹。
这场乌龙错嫁,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搅乱了原有的剧情,却也漾开了一圈圈温暖的涟漪。温乐瑜知道,属于她们的八零故事,才刚刚开始,那些关于生存、关于守护、关于相爱的篇章,正等着她们用双手,一点点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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