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升到头顶时,连风都带着灼人的热气。林晚秋跟着队伍挪步,脚下的土路被晒得发白,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鞋底的破洞早就磨穿了,滚烫的沙砾透过窟窿硌着脚心,疼得她额头直冒冷汗。
“姐,我走不动了……”小石头的声音细若蚊蚋,他的小脸晒得通红,嘴唇干裂起皮,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懂事地不敢掉下来。王氏把他抱起来,可她自己也饿得头晕眼花,没走几步就踉跄了一下,怀里的小石头差点摔下去。
“娘,我自己走。”小石头挣扎着要下来,小胳膊紧紧搂着王氏的脖子,“我不饿,也不渴,娘别累着。”
王氏眼圈一红,眼泪掉了下来,却赶紧用袖子擦掉——在这逃荒路上,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她把小石头放下来,牵着他的手,声音发颤:“咱再走几步,过了前面那道坡,就能歇会儿了。”
林晚秋落在后面,看着奶奶拄着根捡来的树枝,一步一喘地挪着。老人的嘴唇已经干得发乌,眼睛半睁半闭,像是随时都会栽倒。林老实背着最重的包袱,时不时回头看看娘和孩子们,黝黑的脸上满是焦虑,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连安慰的力气都快没了。
喉咙里的灼痛感越来越强,像是有团火在烧。林晚秋知道,再找不到水,别说老人和孩子,就算是她和王氏,也撑不了多久。她悄悄用意念打开空间面板,看着那口汩汩冒泡的灵泉,心一横,有了主意。
“娘,奶奶,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旁边解个手。”她故意压低声音,脚步踉跄地往路边的灌木丛后挪。王氏以为她不舒服,连忙叮嘱:“快去快回,别走远了,落单危险。”
钻进半人高的灌木丛,林晚秋立刻用意念从空间舀了满满一碗灵泉水。泉水盛在她从原身包袱里翻出的粗瓷碗里,碗边还有个缺口,可此刻盛着的泉水却清澈得能映出她的影子,泛着细碎的蓝光,像是盛了一碗碎星。
她先自己喝了一大口,冰凉甘甜的泉水滑入喉咙,瞬间浇灭了那股灼火,连带着昏沉的脑袋都清醒了不少。浑身的力气像是被重新注入,刚才磨破的脚心似乎也不那么疼了。
“果然是好东西。”林晚秋心里一喜,赶紧端着碗往回走,路过另一丛灌木时,她又用意念取了个空竹筒——这是原身爹用来装水的,早就空了,此刻正好派上用场。她往竹筒里灌了大半筒灵泉水,藏在身后,才快步回到家人身边。
“晚秋,咋去了这么久?”王氏正着急呢,见她回来,赶紧拉过她上下打量,“没不舒服吧?”
“没事,就是有点晕。”林晚秋把王氏和奶奶往灌木丛后拽了拽,又朝小石头招招手,“快过来,我找到好东西了。”
三人疑惑地跟着她躲进灌木阴影里,林晚秋才把碗递到王氏面前:“娘,快喝,这是我刚才在草窝里找到的积水,看着还干净。”
王氏一看碗里的水,眼睛都直了。在这寸草不生的地方,居然有这么清澈的水?她刚想追问,就被林晚秋用眼神制止了。林晚秋把碗往她嘴边送了送:“别说话,快喝,分奶奶和小石头一点,省着点喝。”
王氏反应过来,赶紧接过碗,先给奶奶喂了两口。老人喝下水,浑浊的眼睛亮了些,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含糊地说:“甜……甜水……”
接着是小石头,他捧着碗喝了一大口,眼睛瞬间瞪圆了,小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娘!这水好好喝!比咱家以前井里的水还甜!”
“小声点!”王氏赶紧捂住他的嘴,自己也喝了两口,喝完长长舒了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浑身都舒坦了……晚秋,你咋这么能耐,还能找到这么好的水?”
林晚秋笑了笑,没解释,把藏在身后的竹筒递给王氏:“这里还有些,你藏在包袱里,等会儿给爹也喝点。记住,千万别让别人看见,不然麻烦就大了。”
王氏看着满满一竹筒水,又看了看女儿认真的眼神,重重地点点头。她活了半辈子,什么风浪没见过?自然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在这渴疯了的队伍里,一竹筒清水,比黄金还招人眼。
几人刚整理好,就听见前面传来一阵喧哗。林晚秋探头一看,心猛地沉了下去——是李三!他居然带着人跟在队伍后面,正挨个搜查落在后面的人。
“把包袱打开!都给老子打开!”李三的大嗓门穿透热浪,“谁要是藏了水或者干粮,搜出来别怪老子不客气!”
一个老汉不肯交包袱,被李三的手下一脚踹倒在地,包袱里的东西撒了一地——只有几块干硬的树皮和半袋草籽。李三啐了一口:“穷酸样!还当宝贝藏着!”
眼看李三他们离灌木丛越来越近,王氏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把竹筒塞进包袱最底层,又用破布盖好。林老实把奶奶护在身后,握紧了手里的锄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林晚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悄悄往后退了退,挡在奶奶和小石头身前,眼睛死死盯着李三——如果他们真的搜过来,她就算拼了命,也得护住这救命的灵泉水。
“那边好像有人!”一个穿黑衣服的壮汉指着灌木丛,朝李三喊道。
李三眼睛一亮,挥挥手:“去看看!说不定藏了好东西!”
两个壮汉狞笑着朝灌木丛走来,脚步踩在枯草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催命符。王氏抱着小石头,身体都在发抖。
就在这时,一道冷冽的声音突然响起:“李三,你确定要动我的人?”
陆承宇不知何时站在了灌木丛外,手里的柴刀斜插在地上,刀柄被他的手紧紧握着。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身形挺拔如松,眼神冷得像冰,明明只有一个人,却比李三带来的五个壮汉加起来还要有气势。
李三的脚步顿住了,脸上闪过一丝忌惮:“陆承宇?你又想管闲事?这几个是你亲戚?”
“跟我一起走的。”陆承宇言简意赅,目光扫过那两个快要摸到灌木丛的壮汉,“滚。”
一个“滚”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那两个壮汉吓得缩回了手,讪讪地退到李三身后。
李三咬了咬牙,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可看着陆承宇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又想起这家伙能空手打死野猪的传闻,终究还是怂了。
“行,陆承宇,我给你面子。”他狠狠地瞪了灌木丛一眼,像是要把里面的人看穿,“但我把话说清楚,这队伍里,不是谁都能护得住的!”
说完,他带着手下骂骂咧咧地往前走了,临走前还不忘踹了一脚旁边一个倒地的老汉,泄了泄火。
直到李三他们走远了,灌木丛里的人才敢大口喘气。王氏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林老实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对陆承宇抱了抱拳:“多谢承宇兄弟。”
陆承宇没说话,只是看了林晚秋一眼。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她身后的家人,最后落在灌木丛深处,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却什么也没问,转身往队伍前面走了。
林晚秋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她知道,刚才若不是陆承宇,后果不堪设想。
“晚秋,那陆兄弟……是不是看出啥了?”王氏心有余悸地问,声音发颤。
“应该没有。”林晚秋摇摇头,心里却没底,“他要是想找麻烦,刚才就不会帮咱们了。”话虽这么说,她却暗暗记下了这份情——这个外冷内热的猎户,欠他的,以后得想办法还。
队伍重新挪动起来,速度比之前更慢了。林晚秋扶着奶奶,王氏牵着小石头,林老实背着包袱走在最前面。刚才那一场虚惊,耗尽了大家本就不多的力气。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林老实突然停下脚步,喉咙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阵沙哑的咳嗽。王氏赶紧从包袱里摸出竹筒,倒了小半碗水,塞到他手里:“快喝口,别硬撑。”
林老实愣了一下,看着碗里清澈的水,眼睛红了。他知道家里早就没水了,这水……肯定是晚秋找到的。他没多问,仰头把水喝了下去,喝完抹了把嘴,像是突然有了力气,把最重的包袱往肩上提了提,对王氏说:“我来背娘吧。”
奶奶摆摆手:“不用不用,我还走得动,别累着你。”
“娘,听话。”林老实蹲下身,不由分说地把奶奶背了起来。老人很轻,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趴在儿子宽厚的背上,轻轻叹了口气,眼泪无声地掉在了林老实的粗布褂子上。
林晚秋看着这一幕,心里暖暖的。她悄悄用意念又取了些灵泉水,倒在自己的破碗里,递到小石头嘴边:“喝点水,等会儿姐姐给你找好吃的。”
小石头眼睛一亮:“真的?有啥好吃的?”
“保密。”林晚秋笑了笑,看着弟弟小口小口地喝水,干裂的嘴唇渐渐有了血色。她知道,光有水还不够,得有吃的才行。她摸了摸口袋里那几颗从现代带过来的土豆种子——那是她上次去乡下采样时,顺手揣在口袋里的,没想到现在成了救命的宝贝。
空间里的黑土地还空着,等今晚宿营,她一定要把种子种下去。
队伍走到午后,终于看到了李三说的那条小溪。说是小溪,其实就是一道干涸的河床,只有中间还有一汪浅浅的水洼,浑浊得像泥浆,水面上还漂浮着枯枝败叶,甚至有几只死虫子。
可就算是这样的水,也让逃荒的人们疯了似的扑过去。
“有水了!终于有水了!”有人尖叫着冲向水洼,趴在地上就往嘴里灌,呛得咳嗽不止也不肯停。还有人拿出随身携带的破碗、竹筒,疯了似的往里面舀,哪怕水里面混着泥沙,也像是得到了珍宝。
“别喝!这水不能喝!”林晚秋忍不住大喊。
她学的是食品检测,一眼就看出这水有问题。浑浊的水洼里肯定滋生了大量细菌和寄生虫,直接喝下去,轻则拉肚子,重则会得霍乱、伤寒——在这缺医少药的逃荒路上,任何一种病都可能致命。
可没人听她的。大家渴得失去了理智,只顾着往嘴里灌水。有个大婶甚至瞪了她一眼:“小姑娘家家的懂啥?不喝你就渴死!”
王氏也有些动心,看着水洼咽了咽口水:“晚秋,要不……咱也接点?过滤一下烧开了喝?”
“不能接!”林晚秋拉住她,“这水太脏了,里面有虫子,喝了会生病的。咱们有空间……有我找到的水,够喝一阵子了。”
她差点说漏嘴,赶紧改了口。王氏虽然不明白“虫子”为啥会让人生病,但她相信女儿,点点头:“听你的。”
陆承宇不知何时站到了她们身边,他也没去抢水,只是皱着眉看着那些疯抢的人,又看了看林晚秋,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
“这水喝不得。”他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周围几个还没冲过去的人停下了脚步。
“为啥喝不得?”有人问。
陆承宇指了指水洼边的几具动物尸体——是几只干瘪的老鼠,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就泡在离水洼不远的泥里。“水被污染了,喝了会死人。”
他的话比林晚秋的管用多了。大家看着那些死老鼠,又看看水洼里漂浮的虫子,刚才还狂热的眼神瞬间变得恐惧。有人已经开始反胃,蹲在地上吐了起来——刚才喝进去的水,此刻像是变成了毒药。
李三也看到了那些死老鼠,脸色变了变,却嘴硬道:“怕啥?烧开了不就没事了?总比渴死强!”他让手下舀了几桶水,装在带来的木桶里,看那样子是想囤积起来。
林晚秋没再管他们,拉着家人往离水洼远些的地方走:“咱去那边歇着,离这儿远点。”
她们在一棵半死不活的老槐树下停下,林老实放下奶奶,找了块相对平整的石头,让奶奶坐下。王氏拿出刚才省下来的半块糠饼,掰成小块,分给大家:“垫垫肚子,别饿坏了。”
糠饼又干又硬,剌得嗓子疼,可谁也没抱怨,慢慢嚼着,尽量让它在嘴里多待一会儿,好咽下去。林晚秋咬了一小口,感觉像在嚼砂纸,她悄悄用意念取了点灵泉水,混在嘴里,才勉强把饼咽下去。
“晚秋,你咋不吃?”王氏见她只咬了一小口,关切地问。
“我不饿。”林晚秋笑了笑,把自己的那小块递给小石头,“石头吃,长身体呢。”
小石头摇摇头:“姐吃,我刚才喝水了,不饿。”
姐弟俩推让着,林晚秋心里一暖,把饼塞到弟弟手里:“听话,吃了才有力气走路。”
就在这时,陆承宇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个用树叶包着的东西。他把东西递给林晚秋:“给。”
林晚秋打开树叶,眼睛亮了——是几块烤得焦黄的肉干,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这是……”
“早上打的野兔,剩下的。”陆承宇言简意赅,“给孩子和老人吃。”
王氏和林老实都愣住了,连忙摆手:“这太贵重了,我们不能要……”
“拿着。”陆承宇的语气不容置疑,目光落在小石头身上,“孩子不能饿着。”
林晚秋看着肉干,又看了看陆承宇黝黑的脸上那道浅浅的疤痕——那是早上打野兔时被树枝刮的。她知道,在这逃荒路上,肉干比水还金贵。她咬了咬牙,接过肉干:“多谢承宇大哥,这份情我们记下了,以后有机会一定还。”
陆承宇没说话,转身走到老槐树的另一边,靠在树干上,闭上眼睛休息,像是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林晚秋把肉干分成小块,先给奶奶喂了一块,又给小石头塞了一块。老人和孩子嚼着肉干,眼睛里都有了光。王氏看着女儿,低声说:“这陆兄弟,是个好人。”
林晚秋点点头,心里却隐隐觉得,陆承宇对她们一家,似乎格外照顾。是因为早上她求他同行?还是……他看出了什么?
她看向陆承宇靠在树下的背影,阳光透过老槐树稀疏的叶子,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这个沉默寡言的猎户,像个谜一样,让人看不透。
但林晚秋知道,不管是因为什么,陆承宇此刻的帮助,对她们一家来说,都是雪中送炭。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土豆种子,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今晚,一定要把种子种下去。有灵泉水浇灌,有空间的快速种植功能,说不定过几天,就能收获新的土豆了。到时候,她就有能“还人情”的东西了。
夕阳西下时,队伍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宿营。大家捡了些枯枝,点燃了几堆篝火,火光照亮了一张张疲惫的脸。林晚秋找了个离人群稍远的角落,看着家人都睡着了,才悄悄用意念进入空间。
黑土地就在眼前,松软肥沃。她蹲下身,用手挖了几个小坑,把土豆种子小心翼翼地放进去,又用意念引来灵泉水,慢慢浇透。做完这一切,她才退出空间,靠在一块石头上,看着跳动的篝火,心里踏实了不少。
夜风吹来,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些许热气。林晚秋看着熟睡的家人,又看了看不远处陆承宇守夜的身影,嘴角微微上扬。
虽然前路依旧艰难,但有了灵泉水,有了希望的种子,还有身边这些相互扶持的人,或许……她们真的能活下去。
她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念叨:土豆啊土豆,快点长吧,长成大大的土豆,好让大家都吃饱饭。
灵泉水在空间里汩汩流淌,像是在回应她的祈祷。而远处的篝火旁,陆承宇睁开眼,看了看林晚秋所在的方向,又缓缓闭上,只是握着柴刀的手,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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