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庄子里的血腥味还未散尽。陆承宇指挥着村民将流寇的尸体拖去后山掩埋,张猎户带着几个精壮汉子看守被俘虏的刀疤脸和另一个流寇,打谷场的血迹被黄土掩盖,唯有风过时,还能隐约嗅到一丝铁锈与谷物混合的奇异气息。
林晚秋给最后一个受伤的村民包扎好伤口,直起身时腰都僵了。王二婶端来一碗温热的玉米糊糊,心疼道:“晚秋妹子,快歇歇吧,这一夜没合眼,铁人也扛不住。”
“没事。”林晚秋接过碗,目光扫过缩在角落的丫蛋。小姑娘怀里抱着半块没吃完的玉米饼,眼神怯怯地望着忙碌的人群,昨夜的厮杀声显然在她心里留下了阴影。
“丫蛋,过来。”林晚秋招招手。
丫蛋犹豫着挪过来,小手紧紧攥着衣角。林晚秋舀了一勺糊糊递到她嘴边:“吃点东西,一会儿带你去看看那些被抓住的流寇,认认有没有你认识的。”
丫蛋的睫毛颤了颤,小声道:“俺……俺不敢……”
“别怕,有俺在。”林晚秋摸摸她的头,“你认得他们,才能告诉我们更多消息,免得他们再来害咱们庄子。”
丫蛋咬着嘴唇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小口小口地喝起糊糊。
吃过早饭,陆承宇将两个俘虏绑在打谷场的柱子上。刀疤脸被打掉了两颗牙,嘴角淌着血,眼神却依旧凶狠,梗着脖子骂道:“你们这群刁民,敢抓老子,等俺们头领来了,定要把你们挫骨扬灰!”
另一个流寇则吓得瑟瑟发抖,头埋在胸口,不敢看人。
“你们头领是谁?现在在哪?”陆承宇踢了刀疤脸一脚,声音冰冷。
刀疤脸“呸”地吐了口血沫:“老子凭啥告诉你?有本事杀了老子!”
陆承宇眼神一沉,正要说话,林晚秋牵着丫蛋走了过来。“丫蛋,你看看,认不认识他们?”
丫蛋躲在林晚秋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看到刀疤脸时,身子猛地一颤,攥着林晚秋衣角的手瞬间收紧:“是他……就是他带头闯进俺们镇子的……他叫李三……”
“李三?”陆承宇皱起眉,“你们还有多少人?藏在什么地方?”
李三恶狠狠地瞪着丫蛋:“小贱人,敢认出老子,等老子出去……”
“闭嘴!”林晚秋厉声打断他,“再敢吓唬孩子,我现在就废了你!”她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刀,是陆承宇给她防身用的,此刻握在手里,眼神冷得像冰。
李三被她的气势吓了一跳,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林晚秋转向另一个流寇:“你说不说?说了就放你一条生路,给你些粮食让你走。”
那流寇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动摇,看看李三,又看看林晚秋手里的刀,嘴唇哆嗦着:“俺……俺们还有三十多个人……藏在黑风寨……”
“黑风寨?”张猎户接口道,“那地方在黑龙潭北边的山里,地势险要,以前是伙马匪的老巢,后来马匪被官府剿灭了,就成了空寨。”
林晚秋追问:“你们囤积了多少粮草?有什么动静?”
流寇刚要说话,李三突然吼道:“别胡说!谁让你说了!”
陆承宇一脚踹在李三膝盖上,只听“咔嚓”一声,李三惨叫着跪了下去,额头冷汗直冒。“再敢多嘴,就卸你一条胳膊。”
李三疼得说不出话,那流寇吓得脸色惨白,赶紧道:“俺们……俺们粮草不多了,前阵子抢的粮食快吃完了……头领说……说要找机会再抢一次庄子……”
“就这些?”陆承宇盯着他。
流寇咽了口唾沫,又道:“还有……还有李三最近在让人往黑风寨运水……用木桶装着,一趟趟地运,说是……说是要囤积水源……”
“囤积水源?”林晚秋愣住了,“黑风寨里没有水源吗?”
张猎户点头:“黑风寨地势高,只有一口枯井,早就没水了。以前马匪都是去山脚下的小溪取水,咋突然要囤积水源?”
陆承宇眉头皱得更紧:“他们想干什么?”
流寇摇摇头:“俺不知道……就听李三跟心腹说,等水囤够了,就有大用场……”
林晚秋心里忽然升起一丝不安,看向丫蛋:“丫蛋,你在青溪镇的时候,见过流寇囤积水源吗?”
丫蛋摇摇头,忽然眼睛一亮:“俺想起来了!俺们镇上的井被他们填了!俺爹说,他们是想让镇上的人没水喝,乖乖交出粮食……”
“填井?”林晚秋和陆承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他们怕是想对附近的村子下手。”陆承宇沉声道,“黑风寨附近有三个村子,都靠着山脚下的小溪喝水。要是他们把小溪堵了,再囤积水源,那些村子就只能任他们宰割。”
张猎户急道:“那咋办?得赶紧通知那三个村子啊!”
“来不及了。”陆承宇道,“黑风寨离那三个村子不过十里地,流寇要是真要堵小溪,今天怕是就动手了。”他转向林晚秋,“你带着村民守好庄子,我带几个人去看看。”
“俺跟你去!”张猎户立刻道。
“还有俺!”王大柱也举起手,“俺们跟流寇拼了!”
“不行。”林晚秋拉住陆承宇,“你们去了最多十几个人,流寇有三十多,还有刀疤脸的余党,太危险了。再说,庄子也需要人守着,万一他们声东击西呢?”
陆承宇何尝不知道危险,可眼睁睁看着其他村子遭殃,他又于心不忍。“那也不能不管啊。”
林晚秋想了想:“有了。赵将军留下的亲兵还在庄子里,让他们去报信!亲兵骑马快,一个时辰就能到镇上,让官府派兵去黑风寨围剿!”
“对呀!”陆承宇眼睛一亮,“我这就去找亲兵!”
赵将军留下的五个亲兵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边关,听说流寇的事,立刻答应去报信。为首的亲兵队长拍着胸脯道:“陆壮士放心,俺们马快,天黑前就能把官府的人带来!你们先稳住,别贸然行动!”
送走亲兵,陆承宇还是放心不下:“我带几个人去黑风寨附近侦查一下,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也好有个准备。”
林晚秋知道拦不住他,只好道:“小心些,别靠太近,正午前一定要回来。”她从空间里拿出些伤药和几块压缩饼干塞给陆承宇,“带上这个,以备不时之需。”
陆承宇点点头,带着张猎户、王大柱和四个精壮汉子,背上弓箭,揣着匕首,悄悄往黑风寨方向去了。
他们走后,林晚秋立刻召集村民,让大家加固篱笆,把陷阱都设在庄子周围的必经之路上,又让王二婶带着妇人孩子们把粮仓的粮食搬到地窖里藏好。
“晚秋妹子,你说流寇真的会来吗?”王二婶一边指挥着搬粮食,一边忧心忡忡地问。
“不好说。”林晚秋道,“但咱们必须做好准备,宁可多防着点,也不能掉以轻心。”她看向丫蛋,“丫蛋,你再想想,流寇还有啥特别的举动?比如他们用什么装水,运水的路线是啥?”
丫蛋歪着头想了半天,忽然道:“他们用的木桶上,好像画着个红叉叉!俺在镇上看到过!”
“红叉叉?”林晚秋心里一动,“是画在木桶侧面吗?”
“嗯!”丫蛋点头,“很大的红叉叉,离老远就能看见!”
林晚秋让王大柱家的小子去村口看看,有没有带着红叉叉木桶的人经过。小子跑出去没多久就回来,气喘吁吁道:“有!有三个汉子背着带红叉叉的木桶往西边去了,看着像是流寇!”
“果然是他们!”林晚秋道,“他们不仅要堵小溪,还在往黑风寨运水,这是铁了心要搞事。”她对村民们道,“大家再加把劲,把水井盖加固,用石头压住,别让他们有机可乘!”
庄子里的水井在村中心,是大家唯一的水源,要是被流寇填了,麻烦就大了。村民们赶紧找来几块大石板,合力盖在井口上,又用粗绳捆住,才算放心。
忙到晌午,陆承宇还没回来,林晚秋心里越来越不安。丫蛋懂事地给她递来块玉米饼:“晚秋姐姐,你吃点东西吧,承宇哥哥会没事的。”
林晚秋接过饼子,刚咬了一口,就见张猎户的儿子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晚秋姐!俺爹他们回来了!在村口呢!”
林晚秋赶紧往村口跑,远远就看到陆承宇一行人,每个人身上都沾着泥,张猎户的胳膊还流着血。“咋了?出事了?”
“没事。”陆承宇走过来,脸上带着疲惫,“遇到两个放哨的流寇,被俺们解决了,张大哥不小心被划伤了。”他顿了顿,语气凝重,“黑风寨周围确实堆了不少带红叉叉的木桶,少说也有几十只。山脚下的小溪被他们用石头堵了一半,水流变细了,再堵一会儿,下游的村子就没水喝了。”
“那三个村子知道吗?”林晚秋问。
“俺们绕路去通知了,他们已经开始往家里储水,还组织了人手防备流寇。”陆承宇道,“但他们人少,怕是挡不住流寇,就盼着官府的人能早点到。”
林晚秋扶着张猎户往棚子走,让他坐下处理伤口:“流寇有啥动静?有没有要下山的迹象?”
“暂时没有。”陆承宇道,“他们好像在等什么,李三一直在寨子里转悠,看着很着急。俺们在附近观察了半天,没发现有大规模行动的迹象。”
“等什么?”林晚秋皱眉,“难道在等更多的人?”
“不像。”陆承宇摇头,“俺们没看到有新的流寇加入。倒是看到他们在打磨兵器,像是要干一场大的。”
正说着,李秀才匆匆跑来:“晚秋妹子,承宇,俺刚才在学堂教书,听到几个逃难的人说,镇上的李乡绅家昨晚丢了不少粮食,说是被流寇抢了!”
“李乡绅家被抢了?”林晚秋愣住了,“流寇不是在黑风寨吗?咋跑去抢他了?”
陆承宇眼睛一亮:“俺知道了!李三囤积水源,堵小溪,根本不是为了抢那三个村子,是为了抢李乡绅!”
“抢李乡绅?”众人都愣住了。
“对!”陆承宇道,“李乡绅家有钱有粮,还住在镇上,防卫比村子里松。流寇肯定是想先断了镇上的水源,再趁乱抢他家!李三跟李乡绅说不定有勾结,之前李乡绅找咱们麻烦,就是想让咱们自顾不暇,好给流寇创造机会!”
“有道理!”张猎户一拍大腿,“怪不得李三不急着对村子下手,原来是盯上肥肉了!”
林晚秋却觉得没那么简单:“可镇上有衙役,李乡绅家还有家丁,流寇就三十多个人,敢去镇上抢?”
“说不定他们有内应。”陆承宇道,“李乡绅那么抠门,说不定得罪了不少人,有人给流寇通风报信也有可能。”
“那咱们咋办?”林老实问道,“不管李乡绅的死活?”
“不管咋说,他也是镇上的乡绅,要是他被抢了,流寇的气焰只会更嚣张,说不定回头还会来抢咱们。”林晚秋道,“而且官府的人是去围剿黑风寨的,要是流寇都去了镇上,官府扑了空,咱们还是不安全。”
陆承宇点头:“晚秋说得对。咱们得想办法通知李乡绅,让他防备着点,最好能让他把家丁派出来,跟咱们一起对付流寇。”
“他会听吗?”王大柱撇嘴,“之前还想抢咱们的玉米地呢。”
“他要是不想家破人亡,就会听。”陆承宇道,“我再去趟镇上,找李乡绅谈谈。”
“俺跟你去!”林晚秋道,“多个人多个照应。”
陆承宇想了想,点头同意了:“那咱们速去速回,让张大哥带人守好庄子,别出岔子。”
两人换了身干净衣服,陆承宇背上弓箭,林晚秋揣着匕首和几块玉米饼,匆匆往镇上赶。
从庄子到镇上有二十多里地,两人一路快走,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刚进镇口,就看到几个衙役在巡逻,神色紧张。林晚秋拉住一个衙役问:“官爷,听说李乡绅家被抢了?”
衙役看了他们一眼,压低声音道:“可不是嘛!昨晚后半夜被抢的,丢了两车粮食和几百两银子,家丁被打伤了好几个!刘里正已经带人去追查了,还没消息呢。”
“那李乡绅没事吧?”林晚秋问。
“没事,躲在密室里了。”衙役道,“你们是外地来的?最近不太平,早点找地方歇着,别瞎转悠。”
谢过衙役,林晚秋和陆承宇赶紧往李乡绅家赶。李家大门紧闭,门口站着几个家丁,个个面带警惕,看到陆承宇和林晚秋,立刻拦了下来:“你们找谁?”
“我们找李乡绅,有要事相商。”陆承宇道。
“我家老爷没空!”家丁不耐烦道,“快走!别在这儿碍事!”
“是关于流寇的事,关系到整个镇子的安危!”林晚秋道,“你要是不报,出了大事你担得起吗?”
家丁犹豫了一下,进去通报了。没过多久,刘里正跟着家丁走了出来,看到陆承宇和林晚秋,脸色一变:“是你们?来干什么?”
“我们找李乡绅。”陆承宇懒得跟他废话。
“李乡绅忙着呢,没空见你们!”刘里正哼道,“我看你们就是来捣乱的,来人,把他们赶出去!”
“住手!”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内传来,李乡绅拄着拐杖走了出来,脸色苍白,眼下乌青,显然是吓坏了,“让他们进来。”
刘里正不甘心地瞪了陆承宇一眼,没敢多说什么。
进了李府,客厅里一片狼藉,桌椅翻倒,地上还有血迹。李乡绅坐下,喝了口茶,才缓过神来:“你们找老夫有事?”
“流寇的老巢在黑风寨,有三十多人,头领叫李三。”陆承宇开门见山,“他们不仅抢了你家,还在黑风寨囤积水源,堵了山脚下的小溪,怕是想断了整个镇子的水源,再趁机大肆抢掠。”
李乡绅脸色一变:“你说什么?他们想断水源?”
“千真万确。”林晚秋道,“我们亲眼看到他们堆了几十只木桶,还在继续往寨子里运水。要是小溪被彻底堵死,镇上的水井撑不了几天。”
李乡绅急得站了起来:“这可咋办?官府的人呢?怎么还没来?”
“我们已经让赵将军的亲兵去报信了,估计天黑前能到。”陆承宇道,“但在这之前,咱们得做好防备。你家有家丁,镇上有衙役,不如联合起来,先去把小溪的堵塞物清了,再派人去黑风寨附近埋伏,等官府的人来了,里外夹击,一举歼灭他们!”
李乡绅犹豫了:“可……可家丁都被打伤了不少,哪还有力气去打仗?”
“我们庄子可以派二十个精壮汉子过来帮忙。”陆承宇道,“只要你肯出人出粮,咱们合力,定能守住镇子。”
刘里正哼道:“你们能有啥本事?别是想趁机占便宜吧?”
“刘里正要是怕死,可以不去。”林晚秋冷冷道,“但要是镇子被流寇占了,你这里正也别想当了。”
李乡绅权衡了半天,终于咬牙道:“好!老夫信你们一次!家丁还有十几个能动的,都派出去!刘里正,你去召集衙役,带上家伙,跟陆壮士他们走!”
刘里正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李乡绅让人准备了些干粮和水,又给了几十两银子作为酬劳。陆承宇让林晚秋先回庄子报信,让张猎户带人来镇上汇合,自己则跟着李乡绅和刘里正去召集人手,准备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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