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拉着陈锋走到指挥部外面。
俩人也没走远，就在院子里找个角落蹲下。
“来，抽一根压压火气。”
李云龙摸出两根烟，递过去一根。
陈锋赶忙接了，手往兜里一掏摸出打火机，刚要凑到李云龙烟前，目光突然落在机身上。
那上面有一块暗褐色的血渍，以及一个刀尖戳出的坑洞。
陈锋脸上的笑意，瞬间像被风吹灭似的，默不作声把打火机塞回兜里。
他又摸出个新的，“咔嗒”打着了火。
李云龙夹着烟的手顿了顿，沉着声问：“咋啦？那玩意儿不能用？”
陈锋把火苗往李云龙烟上送，喉咙上下滚了滚，“没咋，那是昨晚一名牺牲战士的遗物，他昨儿值暗哨，被鬼子女间谍骗了，最后抱着鬼子兵同归于尽了。”
说着，他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周波入选作战中队那天的情景。
周波攥着枪杆，眼底藏着一股浓浓的执念，“大队长，我这辈子最大的念想，就是杀回东北去。那儿是我家啊，有一眼望不到头的黑土地，有漫山遍野的大豆高粱，还有我搁心里藏了三年的姑娘，我跟她约好了，打完仗就回去娶她。”
昔日那一幕，恍若就发生在昨天。
可周波的念想，也彻底断在昨天了。
陈锋鼻头有些发酸，夹着烟的手微微颤了颤。
李云龙见状，拍了拍陈锋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子，你也是老兵了，为将之道，自然也不用我多说什么。”
“咱们这些指挥官，所能做的只有在每次战斗时，慎之又慎下每一道命令，才能尽量减少战士们的伤亡。”
“有时候，牺牲固然在所难免，但只要我们问心无愧，也就对得起兄弟们了。”
“嗯，我知道。”
陈锋红着眼睛点点头。
李云龙轻叹一声，“说说吧，特战队现在还剩多少人？”
陈锋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沉默了两秒，才低声开口：“经过昨晚的战斗后，特战队轻伤不计，还能战斗的有三十多号兄弟，重伤的有二十几人，几乎算是伤亡三分之二了。”
李云龙听完，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牺牲的弟兄们，抚恤金和家属安置，老子去跟旅长提，保证不会亏了他们。”
“剩下的人也别逼太紧，该休整就休整，咱们跟鬼子耗得起，不用拿弟兄们的命硬拼。”
一提起士兵伤亡，陈锋就气得咬牙切齿，“他娘的，我就是气不过，兄弟们没死在正面战场上，却死在了汉奸手里。”
李云龙轻叹一声，回头看了眼指挥部，压低声音道：“你小子今天做的不错，以后不管是汉奸还是‘红人’，再要是想搞你，他们就得掂量掂量了。”
“不敢说完全避免，但起码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哈！”
陈锋苦笑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今天他这样做，也是深思熟虑后的想法。
他笃定赵参谋、吴干事、通讯员三人里，肯定有人有问题。
但他没时间去查，也懒得去查。
赵参谋即便不服毒自杀，也绝对活不了。
他的那一脚，可是朝着对方心窝子踹的。
至于说其他‘红人’，他有这份资历在，目前又正处战争时期，他完全不惧。
以后，那就以后再说吧。
人生路很长，选择多的是。
想到这，陈锋忍不住瞥了李云龙一眼，心里不禁唏嘘不已。
谁能想到，就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最后……
将来要是有机会，他肯定会在某个关键时期，去尝试改变一下李云龙的人生轨迹。
毕竟，世界之大，何处不能容身？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世界万物随时都会发生改变。
而他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先把小鬼子赶出华夏。
李云龙见陈锋低头不语，还以为他还在纠结战士牺牲的事情。
于是，他便故意岔开话题，“鬼子这批物资没了，我相信旅长会想到好办法收拾他们。”
“咳咳……”
陈锋咳了两声，弹了弹烟灰，“我估计够呛！鬼子肯定不会将第六师团置于危险于不顾，且更不会放弃进攻太原的战略计划。”
说到这，陈锋顿了顿，忍不住抬头看向天空，“陆地运输走不通，我估计鬼子会不惜代价空投物资，以此来保证第六师团的物资供给。”
“空投？”
李云龙眼睛陡然瞪圆，烟卷“啪”地掉在雪地里，“小子，你这脑子到底咋长的，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不等陈锋说话，他忙不迭攥住陈锋的胳膊。“走，旅长可能这会还在琢磨怎么反攻鬼子，咱们得赶紧把你的这想法告诉旅长。”
指挥部里。
陈旅长正在跟参谋们制定新的作战计划。
这份计划的核心，是趁第六师团物资匮乏，夺取日军几处关键阵地，以此拓展八路军的战略纵深。
李云龙掀开门帘，大嗓门就喊道：“旅长，我有重要情况要跟你汇报。”
陈旅长握着铅笔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门口两人，眉头微挑：“你小子出去抽根烟的功夫，能有什么要紧事？快说，我这儿正忙着呢！”
李云龙把陈锋往前一推，神色难得凝重：“旅长，刚才这小子说，鬼子第二批物资没了，搞不好会用空投，给第六师团紧急运补给。”
“我觉得这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就赶紧带他来跟您说。”
话音刚落。
陈旅长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立刻俯身趴在地图上，手指快速扫过附近日军机场的标注。
片刻后，
他的手指重重扣在“保定机场”的位置，脸色沉得难看：“他娘的，按小鬼子的性子，还真有可能来这一手！”
指挥部里的参谋们也瞬间没了声。
刚才他们还围着地图讨论反攻细节，可一旦鬼子靠空投补上物资，之前的反攻计划就全成了泡影。
陈旅长气得把铅笔往桌上一丢，转头看向通信兵：“快给保定地下情报站发报！让他们查清楚，今天鬼子机场有没有装载物资、起降飞机的动静，有结果立刻回传！”
“是，旅长！”
通信兵攥紧电报本，转身快步离开。
陈旅长这才将目光落在陈锋身上，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许：“小子，你这脑子够灵光。”
“跟我说说，你怎么断定鬼子会用空投方式，给第六师团送补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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