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天晴，阳光不错。墨竹恢复得更好，能自己走到院子里晒会儿太阳了。林芷搬了小凳坐在廊下，手里拣着草药，脑子里却还在转着那本昨夜翻出来的旧账册。
“癸亥年……离火纹漆盒……”这几个字像刻在她脑子里。绿漪阁、甲字库、林家危险的标记……那盒子现在在哪儿？里面原来装过什么？
“阿芷姑娘，想什么呢？”锦书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锦书端着一小簸箕刚晒好的菊花走过来，脸上带着笑，“墨竹说今天太阳好，想试试走走远点，到前面小花园看看花苞开了没。让我问问你行不行？”
林芷回过神。墨竹正站在院子里，眼巴巴地望着她这边。“行是行，”林芷放下手里的草药，“不过得慢点，我陪你们一起去吧，正好透透气。”她也需要走动走动，整理下思绪。
小花园离药房不远，种了些常见的花草，几株早春的花树刚冒出零星的浅粉花苞，空气里有湿润的泥土气息和新叶的味道。
墨竹走得很慢，但兴致很高，指着花苞给她们看。锦书在一旁小心地扶着。林芷跟在旁边，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过花园角落的假山——墨竹说过，中毒前，有个穿绿裙子的女人在这里跟她说过话。
周管事查了，没消息。人呢？难道凭空消失了？
“阿芷姑娘。”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林芷转头，看到周管事正站在通往另一条小径的路口。他手里拿着个小布包，目光平静地扫过她们三人。“墨竹姑娘能走动了，”他走过来，把布包递给锦书，“库房新到的上等当归切片，给墨竹姑娘加在汤里，补气血。”
锦书连忙接过：“谢管事。”
周管事的视线落在林芷脸上，停了一瞬：“阿芷姑娘气色看着也好了些。”他语气平常，像随口一说。
他是在试探她“老毛病”有没有再犯？她尽量自然地点头：“是，晒晒太阳舒服多了。”
“嗯。”周管事没再多说，目光转向花园里那几块假山石，像是随意问道：“墨竹姑娘，那天在假山这儿，真一点都想不起那人长什么样了？穿的绿裙子，是什么料子？什么样式？”
墨竹被问得一愣，努力回想，眉头皱紧：“管事……真记不清了……就觉得……那裙子颜色很亮……料子……好像滑滑的……别的……真不知道了……”她有些懊恼地低下头。
滑滑的料子，林芷心里记下。丝绸？缎子？
周管事点点头，没再追问。“想不起来就算了。你好好养着。”他又看了一眼假山，然后对林芷说：“阿芷姑娘，王爷书房那边要配一批清心醒神的香囊，用料单子在管事房，你有空过去拿一下，尽快配出来。”
“是，管事。”林芷应下，这是给她派活了。
周管事交代完就走了。
锦书和墨竹继续看花苞。林芷站在旁边，看着周管事的背影消失在花径那头。
傍晚，林芷去管事房拿了香囊的用料单子。管事房旁边的侧厅里，几个年纪大的嬷嬷正凑在一起做针线，小声闲聊着。
“……昨儿个我去西边库房领新布头，你们猜我瞧见谁了？”一个嬷嬷压低声音说。
“谁啊？神神秘秘的。”
“就浆洗房那个叫春桃的丫头！”
“春桃？她跑去西边库房干嘛？那边离她们浆洗房远着呢。”
“是啊！怪就怪在这儿！我瞧见她挎着个小篮子，是从绿漪阁那边那个小角门出来的，低着头走得还挺快，那绿漪阁都多少年没人进去了，她跑那儿干嘛去？”
绿漪阁？春桃？林芷的脚步慢了下来。春桃是浆洗房的丫鬟，她去绿漪阁做什么？
“许是管事派她去取点旧东西吧？”另一个嬷嬷不以为然。“取东西？那地方阴森森的，能有啥好东西……”“嘘，别瞎说八道！干活吧！”嬷嬷们转了话题。
林芷拿着单子，走出管事房。春桃怎么会去绿漪阁？
线索又多了一根乱麻。
回到药房，陈伯正对着账册发愁：“唉，这批黄连损耗有点大啊……”他絮絮叨叨地算着账。
林芷看着陈伯花白的头发，又看看院里安静坐着的墨竹，还有手里这张普通的香囊单子。王府的日子，表面看着又回到了按部就班。
她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找了块干净的布，开始擦拭昨夜找到的那本旧账册上的灰尘。那“离火纹漆盒”的记录，就在发黄的纸页上静静地躺着。
线索就在眼前。春桃的出现，是巧合还是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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