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看着他倔强的侧脸和紧握的拳头,目光落在他微微颤抖的手腕上一点不起眼的青紫。
“小远,”林芷的声音很轻,像闲话家常,“王师傅的木匠铺子在邻镇哪条街?听说他打的家具样式很新。”
小远没想到林芷问这个,愣了一下才回答:“在……在东门柳树巷。”
“哦。铺子里就你一个学徒吗?”
“还有个师兄,比我早去半年。”小远声音闷闷的。
林芷点点头:“那平日里,是师兄教你多些,还是王师傅亲自指点?”
提到这个,小远的委屈一下子上来了:“王师傅根本不管我!整天就叫我和泥、搬木头、打扫铺子!”
“稍微复杂点的榫卯,他就在里屋教师兄,根本不让我看!师兄也……也总把他干的杂活推给我!”
他越说越激动,抬起左手比划,“今天!师兄自己把要刨的木板尺寸弄错了,硬说是给我的时候就错了!”
“王师傅不问青红皂白就骂我蠢笨!还……”他猛地意识到什么,把左手往身后藏了藏。
但林芷已经看清了,他左手手腕内侧有一道明显的红肿挫伤,是新伤。
“还动手了?”林芷的声音沉静,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关切。
小远身体一僵,眼圈又红了,咬着嘴唇不说话。
冬梅和墨竹都看到了那道伤,墨竹气得差点跳起来:“还打人?!什么破师傅!”
冬梅则担忧地看向林芷。
林芷起身,走到药柜前取出一小盒药膏:“小远,把手伸出来。”
小远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了左手。
那道挫伤在少年白皙的手腕上显得格外刺眼。
林芷用指尖蘸了点清凉的药膏,动作轻柔地涂在红肿处:“这像是被硬物砸的?”
药膏的清凉缓解了火辣辣的痛感,小远鼻子一酸,强忍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哽咽道:
“……是他……他抄起个木方子就砸过来……我躲了一下,砸手腕上了……”
墨竹气得直跺脚:“太欺负人了!”
锦书也皱紧眉头:“这已非严苛,是苛待学徒了。”
冬梅默默递过一块干净的布巾给小远擦眼泪。
林芷涂好药膏,温声道:“学艺是需吃苦,但吃苦不等于受辱伤身。王师傅如此行事,非良师所为。”
小远抬起泪眼,带着一丝希冀:“林大夫……您也觉得……我跑回来没错?”
“委屈难当,一时激愤,可以理解。”林芷看着他,“但小远,你想过没有,跑了回来,接下来怎么办?手艺还学不学?”
小远茫然摇头:“我……我不知道……我就是不想回去了!”
林芷将药膏盒塞进小远手里:“这药膏拿着,一天涂两次。至于学艺之事……”
她顿了顿,“你爹送你出去,是望你成器,并非故意让你受苦。只是托错了人。”
“邻镇并非只有王师傅一个木匠。你可愿在你爹气消后,心平气和地将今日之事,包括这伤,原原本本告诉他?让他知道,你并非不能吃苦,是不堪受辱。”
小远握紧了药膏盒,看着手腕上清凉的药膏,又想起刚才父亲的暴怒和苍白的脸,心里的那股怨气慢慢被愧疚和委屈搅成了一团乱麻,最终点了点头:
“嗯……我……我试试。”
锦书适时道:“桌子的事不急,等你手好了再说。先回去好好想想怎么跟你爹说。”
小远擦了擦脸,低声道:“谢谢林大夫,谢谢锦书姐,冬梅姐,墨竹姐。”他握着药膏,脚步有些沉重地走了。
傍晚时分,李秀才又来了,脸上的怒气消了大半,更多的是疲惫和忧心。
他手里还拎着个小包袱。
“林大夫……”李秀才把包袱放在柜台上,声音沙哑,“小远……跟我说了。”
他看着包袱,“这是他带回来的……几件换洗衣裳。还说……手腕伤了……”
林芷道:“我已给他上了药,无大碍。”
李秀才重重叹了口气,眼圈也红了:“我……我真没想到那王师傅如此不堪!小远这孩子……受了委屈也不肯说,就闷在心里……我这当爹的,还一味骂他……”
他懊悔地捶了下腿,“多亏了林大夫您把他叫来……不然……不然我还蒙在鼓里,父子俩怕是要成仇了!”
锦书道:“李秀才,既然知道不是小远吃不了苦,而是师傅不善,那另寻明师便是。”
冬梅轻声说:“小远……心里也难过。”
墨竹补充:“就是!您回去可别再骂他啦!”
李秀才连连点头:“不骂了,不骂了……这孩子性子随我,倔……”
他看着林芷,深深作揖,“林大夫,姑娘们,大恩不言谢!这点心意……”
他指着那小包袱,“是孩子他娘做的几块糕饼……不值钱……”
林芷微笑收下:“李秀才言重了。父子之间,贵在沟通体谅。风波过去,便是晴天。”
李秀才千恩万谢地走了。
打开包袱,果然是几块精致的桂花糕。
墨竹拿起一块闻了闻:“真香!给小远留着吧?”
锦书摇头:“小远这会儿估计没胃口。”
冬梅轻声道:“送去茶棚……卖?”
林芷看着那几块糕:“既是李娘子心意,咱们就自个吃了吧。”
墨竹眼睛一亮:“好欸!李娘子手艺可好了!”
锦书推:“嗯,李家书香门第,李娘子做些精致点心贴补家用,倒也雅致。”
冬梅小心地将糕点包好。
这日晌午刚过,茶棚客流量稍减。
墨竹正擦着桌子,贺大娘提着一小罐东西,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点神秘兮兮的笑。
“墨竹姑娘!锦书姑娘!冬梅姑娘!林大夫在吗?”贺大娘嗓门洪亮。
林芷闻声从芷兰堂过来:“贺大娘,什么事?”
贺大娘把手里的小陶罐往桌上一放,揭开盖子,一股浓郁的、带着发酵豆香和香料气息的味道立刻弥漫开来:
“尝尝!我家新做的豆瓣酱!今年豆子好,酱也香!想着茶棚客人多,拿来给你们添点味道!”
墨竹好奇地探头:“酱?配茶?”
锦书也饶有兴趣:“贺大娘,您这酱闻着确实香。”
冬梅轻轻嗅了嗅,小声道:“有八角、花椒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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