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规则中心的对峙
林夏攥着袖口的褶皱，指尖几乎嵌进布料里。张凯跟在她身后，缝纫机零件在帆布包里硌得慌——那是阿杰塞给他的芯片，此刻像块发烫的烙铁。
规则中心的玻璃门泛着冷光，门口的电子屏滚动着最新公告：“违规建议档案销毁工作进行中，涉及‘分阶段减重’‘热量阈值调整’等内容，相关提交者将追加减重额度。”
“就是这儿。”林夏的声音压得很低，目光扫过门口两个穿黑色制服的巡逻队员。他们腰间的电击棍闪着寒光，正把一摞档案塞进旁边的碎纸机，纸屑纷飞，像被撕碎的雪。
张凯往旁边挪了半步，挡住林夏的身影，帆布包往身后藏了藏：“我去引开他们，你找机会进去。”他指的是档案柜的位置——根据小陈临终前的描述，“16岁以下豁免漏洞”的文件，就锁在三楼最东侧的铁皮柜里。
林夏摇头：“一起进去。你的缝纫机能干扰手环信号，我们还有三分钟。”
张凯点点头，摸出改装过的缝纫机零件——一块缠着铜线的芯片，按下侧面的按钮。周围巡逻队员的手环突然发出一阵乱码，屏幕闪烁不定，他们皱着眉拍打手环的功夫，林夏和张凯已经猫着腰冲进了侧门。
规则中心内部比想象中更冷清。走廊两侧的房间门都关着，只有尽头的档案室亮着灯，碎纸机的嗡鸣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这边。”林夏拉着张凯往三楼跑，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脚步亮起，又在他们身后熄灭，留下一串急促的回声。
档案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对话声。
“赵老头那‘分阶段减重’的建议，居然有两百多人附议？”一个尖利的女声响起，“还好发现得早，再让他们闹下去，稳定期的热量标准就得改了。”
“改？怎么改？”另一个男声冷笑，“高层说了，稳定期就是要让他们饿到听话，不然怎么乖乖待在增重期当劳动力？你看社区工厂那些人，哪个不是被饿怕了才拼命干活的？”
“也是。”女声笑着说，“不过那个叫林夏的，居然敢提‘营养优化’，说什么稳定期至少要保证基础代谢，真是天真。扣她3斤减重，算轻的了。”
林夏的脚步猛地顿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原来她的建议早就被盯上了，所谓“违规”，不过是因为戳破了稳定期的真相——那根本不是为了“稳定体重”，而是用饥饿驯服人的枷锁。
张凯推了她一把，示意她快看档案柜。
档案室靠墙的位置立着一排铁皮柜，最上面一层的标签模糊不清，但林夏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个柜子的锁——和小陈描述的一样，是把黄铜锁，钥匙孔上还留着被撬过的痕迹，显然之前有人试图打开过。
“动作快点。”张凯压低声音，手里的缝纫机零件发出微弱的电流声，干扰着周围的信号，“巡逻队的手环快恢复了。”
林夏从头发里摸出一根细铁丝——这是她跟着社区里的老锁匠学的手艺。她蹲下身，屏住呼吸，铁丝探进锁孔，轻轻拨动。
“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她拉开抽屉，里面堆满了泛黄的文件，大多是被驳回的建议，上面用红笔写着“违规”“驳回”“追加减重”等字样。她快速翻找，手指拂过“分阶段减重方案”——赵爷爷的字迹苍劲，旁边用红笔批着：“散布不稳定因素，扣5斤。”
再往下翻，是她自己的“营养优化建议”，上面画着一个大大的叉，旁边写着：“质疑规则合理性，扣3斤。”
怒火像藤蔓一样缠上心脏，林夏咬着牙，继续往下翻。
就在这时，她的指尖触到一份蓝色封面的文件，上面印着“16岁以下豁免条款补充说明”。
她心头一跳，抽出来打开。
文件上的字迹潦草，像是临时增补的：“16岁以下豁免权仅限父母无违规记录者，若父母在稳定期触发减重追加条款，子女豁免权自动取消，同步执行父母减重额度的50%。”
下面还附着一份名单，阿杰父亲的名字赫然在列，旁边标注着：“其子阿杰，15岁，因父亲违规，豁免权已取消，待年满16岁执行减重10斤。”
原来如此。
林夏的手开始发抖。阿杰的父亲根本不是因为技术失误被灭口，而是因为发现了这个漏洞，想保护儿子，才被规则组除掉的。所谓“16岁以下不受规则控制”，从头到尾都是个骗局，是悬在所有父母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找到了？”张凯的声音带着紧张。
林夏点头，正想把文件塞进口袋，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巡逻队的呵斥：“谁在里面？！”
张凯立刻按下缝纫机零件的开关，周围的灯光瞬间闪烁起来，手环的警报声也变得杂乱无章。
“快走！”张凯拉着林夏往窗户跑。三楼不高，下面是片茂密的灌木丛。
林夏把文件塞进怀里，跟着张凯爬上窗台。
“抓住他们！”巡逻队员已经冲进档案室，为首的正是之前扣她减重额度的那个负责人，他一眼就看到了敞开的档案柜和窗台上的两人，“那女的怀里有违规文件！”
林夏回头，看见负责人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正是赵爷爷的“分阶段减重方案”，他正狞笑着把文件扔进旁边的碎纸机：“老东西，还想分阶段？我让你连稳定期都撑不过！”
赵爷爷的字迹在碎纸机里绞成碎片，像老人布满皱纹的脸被撕裂。
“别看了！”张凯用力推了林夏一把，“跳！”
林夏深吸一口气，纵身跳了下去。灌木丛的枝条划破了她的胳膊，但她顾不上疼，爬起来就往巷子里跑。张凯紧随其后，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帆布包撞在墙上，里面的缝纫机零件发出一声闷响。
巡逻队的脚步声在身后紧追不舍，手电筒的光柱在巷子里乱扫。
“扣！给他们扣减重！”负责人的声音在身后炸开，“林夏，扣3斤！张凯，帮凶，扣2斤！”
林夏的手环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一行字：“因携带违规文件，追加减重3斤，当前需减23斤。”
张凯的手环也跟着亮了：“因协助携带违规文件，追加减重2斤，当前需减12斤。”
“该死！”张凯低骂一声，拉着林夏拐进另一条更窄的巷子，“他们能远程扣减额度，这手环就是个随时能引爆的炸弹！”
林夏摸着怀里的蓝色文件，纸张边缘硌得她生疼。这不是文件，这是用无数个家庭的绝望写就的血书。
“往社区医院跑。”林夏突然说，“小陈之前说过，医院的屏蔽系统能挡住手环信号。”
张凯点头，两人加快脚步，在迷宫般的巷子里穿梭。手环的震动越来越频繁，像是在催促他们停下，接受那冰冷的规则审判。
身后的呵斥声渐渐远了，但林夏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规则中心的档案销毁还在继续，那些试图反抗的声音正在被一点点绞碎，而她怀里这份“豁免漏洞”的文件，是唯一能证明这一切不公的证据。
她攥紧文件，指甲几乎要戳穿纸页。
不能让它被销毁。
绝不能。
巷口的微光越来越近，那是社区医院的方向。林夏回头望了一眼规则中心的方向，那里的灯光依旧明亮，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碎纸机绞碎的不仅是文件，还有人们对规则最后一点虚假的信任。而她，必须带着这份破碎的真相，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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