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源自水晶头颅的意念宏大而苍凉，如同星空本身在低语。星梭悬浮在这巨大的黑色水晶头颅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程默压下心中的震撼，上前一步，以神念回应，语气恭敬而不卑不亢：“晚辈程默，携同伴误入此地，得前辈信标指引而来。冒昧打扰，还请见谅。”
“信标……”头颅眼眶中的白色火焰微微摇曳，仿佛在回忆，“啊……是‘第七观测站’最后的记录……它终究……还是等到了……”
它的声音带着一种跨越了万古岁月的疲惫。
“吾名……已随躯壳一同湮灭。若需称谓，可唤吾……‘观测者之颅’。”那意念缓缓道，“如尔等所见，此地，乃吾文明最后的知识汇聚之地，亦是……埋葬之地。”
“观测者？”苏婉清轻声重复，对这个称谓感到好奇。
“观测、记录、推演……此乃吾族存在之意义。”观测者之颅的意念中流露出一丝追忆，“吾等曾立誓，记录这寰宇生灭，文明兴衰，追寻那终极的‘道’之轨迹……”
它的意念扫过程默，尤其是在他眉心的星火印记和丹田位置停留了片刻。
“星火传承……还有……混沌的气息……难怪，难怪能引动信标，开启回廊。”观测者之颅似乎明白了什么，“看来，对抗‘终焉低语’的火种，并未完全熄灭。”
“终焉低语？”程默捕捉到了这个关键的词汇，“前辈是指……外界那令人疯狂的杂音，以及这片星域的死寂？”
“正是。”观测者之颅的意念变得沉重，“那并非声音，而是来自更高维度……一种存在的‘侵蚀’。吾等称之为‘终焉低语’。它并非主动攻击，其存在本身，便会同化、扭曲、瓦解一切秩序与信息，将万物归于最初的‘混沌’——非汝所掌之造化混沌，而是……绝对的‘无’。”
它顿了顿，继续道：“吾之文明，倾尽所有，试图观测、理解，乃至对抗这‘低语’。然，维度之差，如同天堑。吾等之观测，反被其侵蚀；吾等之造物，反被其同化。最终……文明断层，星域归寂。唯吾，借这‘不灭星核’所铸之颅，承载最后的知识与意志，遁入这片自我放逐的夹缝，苟延残喘至今。”
众人听得心神震动。一个以观测和知识为追求的顶级文明，竟然因为“观测”某种存在而招致毁灭！这“终焉低语”是何等恐怖？
“那噬界族……”程默立刻联想到了共同的敌人。
“噬界之暗？”观测者之颅的意念中透出一丝了然与轻蔑，“它们？不过是‘低语’侵蚀现实维度后，催生出的、较为成功的‘衍生物’罢了。它们秉承‘低语’的部分特性，以吞噬秩序与能量为生，但终究只是表象，是工具，而非根源。”
衍生物！工具！
这个信息如同惊雷，在程默脑海中炸响！他一直以为噬界族是毁灭的源头，没想到，它们背后，还站着更加恐怖、更加不可名状的“终焉低语”！
“前辈可知对抗‘低语’与噬界族之法？”程默急切地问道。这或许是解开一切谜团的关键。
观测者之颅沉默了许久，眼眶中的白色火焰明灭不定。
“难，难，难。”它连道三个难字，“维度之差，非力可破。吾等穷尽文明之力，亦未能找到彻底对抗‘低语’之法，仅能凭借一些手段，暂时规避或削弱其影响。”
它的意念投向程默：“汝之‘星火’，乃文明意志之光，对‘低语’及其衍生物有一定克制，但如烛火之于黑夜，终显微弱。汝之‘混沌’……或许是一线变数。混沌介于有无之间，或可承载、缓冲那‘低语’的侵蚀，但亦可能被其彻底同化，风险极大。”
“吾所能助汝者，并非力量，而是……知识。”
随着它的话语，水晶头颅的眉心处，一点璀璨的光芒亮起，随即化作一道流光，没入程默的眉心。
刹那间，海量的信息涌入程默的识海！那并非具体的功法或科技，而是关于宇宙法则的更深层认知、关于维度的一些基础理论、关于“终焉低语”特性的分析记录、以及……一些对抗噬界族和规避“低语”侵蚀的技巧与阵法原理！
这些知识浩瀚如烟海，以程默目前的境界，根本无法完全理解，只能暂时封印在识海深处，留待日后慢慢消化。
“此乃吾文明知识之精粹，望汝善用之。”观测者之颅的声音变得更加虚弱，仿佛刚才的传承消耗了它巨大的能量，“吾之时间……不多了。这片知识墓穴，亦将随吾一同……归于沉寂。”
它那巨大的水晶头颅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眼眶中的白色火焰也黯淡了几分。
“后来者，记住……‘低语’无处不在，它侵蚀现实，亦侵蚀时间与记忆。小心……历史的断层……小心……身边的……回响……”
它的意念断断续续，最终，彻底消散。
那巨大的黑色水晶头颅，在众人眼前，如同风化的沙雕，缓缓崩解，化作无数闪烁着星光的尘埃，消散在这片虚无的回廊尽头。
只有那两团白色的火焰，在头颅彻底消散的瞬间，如同找到了归宿，猛地投入了程默眉心的星火印记之中！
星火印记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变得更加凝实、更加璀璨！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古老的文明传承信息，开始与程默自身的星火缓缓融合！
程默闷哼一声，盘膝坐下，全力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馈赠。
星梭内，一片寂静。众人看着那消散的观测者之颅，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一个辉煌的文明，最终只留下了一颗承载知识的头颅，以及一个沉重的警告。
前路的迷雾似乎散开了一些，但显露出来的真相，却更加令人窒息。
终焉低语……维度侵蚀……历史的断层……
他们的敌人，远比想象中更加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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