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华灯初上的夜晚。城南, “汇丰”银号的后巷。这家银号门面不大,位置也相对偏僻,但近来的资金流水却大得惊人。
赵大力扮作醉酒的力夫,靠在对面的墙角打盹,鼾声时断时续,眼睛却眯成一条缝,牢牢锁定着银号那扇不起眼的后门。柳七娘则坐在不远处一个馄饨摊前,慢条斯理地吃着宵夜,目光偶尔扫过银号门前街面。
根据孙遗石从茶馆听来的风声和小泥鳅连日盯梢的确认,这家“汇丰”银号,极可能就是那几家神秘小银号中,负责处理最“脏”那部分资金的核心之一。
二更梆子响过不久,银号后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个戴着宽沿帽、遮住大半边脸的身影闪了出来,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蓝布包裹。他左右张望了一下,迅速钻进旁边一条漆黑的小巷。
几乎同时,赵大力停止了打鼾,柳七娘也放下了手中的汤勺。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并未立刻跟上去。这是沈先生反复叮嘱的,对方反跟踪意识很强,不能贴得太近。
片刻后,小巷另一端,一个挑着夜香桶的“老农”(由“星火”中一位机警的成员装扮)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看似无意地缀在了那戴帽身影的后面,保持着相当的距离。
目标非常警惕,在迷宫般的小巷里七拐八绕,时而驻足倾听,时而突然加速。跟踪的“老农”经验丰富,始终借助地形和夜色掩护,未露行藏。
最终,那戴帽身影停在了一处位于城东南、相对清净的宅院后门。这里并非谢家等豪商的产业,也非官员府邸,而是一处看似普通的民宅,但围墙高耸,门扉紧闭。
戴帽人轻轻叩门,三长两短。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他迅速闪身而入,门随即关上,一切重归寂静。
“老农”记下位置,并未停留,挑着担子慢慢走远。
消息很快传到沈沧澜那里。
“城东南,清河坊,柳条巷,丙叁号…”沈沧澜看着纸上的地址,眉头微蹙。这个地方,在他的信息网络里,并无特殊标记。是谁的宅子?
他立刻让孙遗石和柳七娘动用所有关系网,查探这处宅院的底细。同时,也让小泥鳅继续在附近留意,看是否有其他可疑人物出入。
调查结果令人意外,也似乎在情理之中。那处宅院,登记在一个名叫“吴明”的丝绸商人名下,此人生意不大,平日里也十分低调。但柳七娘通过织造局的旧关系,隐约打听到,这吴明,似乎与按察副使李文博的一位远房姨母,沾着点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而且,有人曾见过李文博府上的管家,似乎去过那处宅院。
线索,再一次隐隐指向了按察使司!
“李文博…”沈沧澜沉吟着。此人表面和气,实则圆滑深沉,在按察使司地位不低,是赵德明的左膀右臂。若他涉案,那按察使司的水,就比想象中还要深得多。
就在这时,负责监视“汇丰”银号的赵大力又传来一个消息:就在半个时辰前,银号的掌柜亲自出门,去了一家名为“雅集”的书画铺,停留了约一炷香时间,空手而去。
“雅集”书画铺?沈沧澜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他迅速翻看之前的记录,猛然想起,孙遗石曾提过一嘴,那家“墨香斋”的顾老先生,偶尔会去“雅集”与友人交流书画!
墨香斋!顾老先生!
沈沧澜的心猛地一跳。顾老先生替他转呈密札,是否已被对方察觉?对方此刻接触与顾老先生有关的书画铺,是巧合,是警告,还是……另有图谋?
他感到一张无形的大网,似乎也在向自己和他身边的人罩来。对手的反击,不仅仅是武力上的,更是全方位的。
他立刻起身,前往张惟贤的书房,将这些新的发现和担忧一并禀报。
张惟贤听完,沉默良久,方才缓缓道:“李文博…顾老先生…看来,他们是双管齐下,一边清理财务首尾,一边也在摸排我们的消息来源,甚至可能…想从顾老那里找到突破口。”
他看向沈沧澜,目光深邃:“你觉得,顾老可信吗?”
沈沧澜毫不犹豫地回答:“顾老或许身不由己,但其人风骨,卑职认为可信。他若有意加害,当初便不会接下密札。”
“本官也作如是想。”张惟贤点点头,“不过,为防万一,需加强对顾老的暗中保护。至于李文博和那处宅院…”他眼中寒光一闪,“既然露出了尾巴,就没有放过的道理。明日本官便以协查商税之名,‘请’李文博过府一叙!同时,让你的人,想办法确认那宅院里,到底藏着什么!”
“是!”沈沧澜精神一振。钦差这是要直接敲山震虎,逼对方露出更大的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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