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神明般的一击过后,亚平宁平原的决战便已落幕。
所谓的战争,在那只遮天蔽日的紫金巨手面前,沦为了一场滑稽的独角戏。
江氏神朝并未乘胜追击那山崩海啸般溃散的二十万罗马败兵,只是以一种近乎漠然的姿态,收拢阵线,清扫战场。仿佛那二十万逃兵,不过是秋风中的落叶,无需刻意清扫,自会在严冬中腐朽。
神皇的意志,通过韩信的将令,清晰地传达到了每一个神朝士兵的耳中:此战的目的,是彻底击溃罗马的军魂与骄傲,而非单纯的杀戮。
然而,有一支追兵是例外。
由上将军蒙恬亲自率领的三千【黄金火骑兵】,脱离了主力大军,如同一柄淬了神火的利刃,悄无声息地刺向了北方的茫茫山林。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盖乌斯·科尔内利乌斯·西庇阿。
神皇有旨:罗马的战争,必须由这位最后的执政官亲手画上句号。
……
北风如刀,刮过萧瑟的林地,卷起一地枯黄的败叶。
马蹄踏在冰冷的泥土上,发出沉闷而疲惫的声响。
西庇阿的身边,只剩下了不到三百名亲卫。这些曾经意气风发的罗马贵族子弟,此刻人人甲胄染血,神情麻木,眼神中燃烧着的光芒,是恐惧、是迷茫,也是最后一丝名为“忠诚”的余烬。
逃亡的第四天。
一名斥候自南方的官道上疯马赶回,他甚至来不及下马,便翻身滚落在地,连滚带爬地来到西庇阿面前,声音嘶哑而绝望:
“将军……高卢行省,驻守的第七、第九军团,在三天前……向东方人投降了。”
西庇阿勒住缰绳,那张曾经坚毅如雕塑的脸庞,此刻只剩下深刻的疲惫与灰败。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队伍中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喘息声。
又过了半日,另一名斥候从西边奔来,带来了伊比利亚半岛的消息——当地的总督在听闻亚平宁战败后,第一时间选择了开城,并将治下所有军团的鹰旗,恭敬地献给了神朝的先遣使者。
一个又一个的消息,如同一柄柄沉重的攻城锤,不断撞击着这支残兵败将心中最后那点可怜的壁垒。
他们曾经为之骄傲的、横跨三大陆的庞大共和国,正在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分崩离析。那些行省总督,那些军团长官,在绝对的神力面前,选择了比任何人都要迅速的屈服。
当夜,他们在一处破败的废弃神庙中宿营。
篝火跳动着,映照着一张张沉默而痛苦的脸。
最后的,也是最致命的消息,终于还是来了。
一名伪装成商人的亲信,冒死从罗马城方向潜回,他带来的不是任何官方文书,而是一枚小小的、用丝绸包裹的黄铜钥匙。
“执政官阁下……”那名亲信跪在西庇阿面前,泪流满面,“元老院……元老院在昨天,就已经献出了罗马城的城门钥匙。他们……他们甚至在城中举办了盛大的欢迎仪式,迎接那位东方神皇的……驾临。”
“哐当。”
一名年轻的亲卫手中的短剑,无力地滑落在地。
所有人都呆住了。
罗马……
那个他们心中永恒不朽的圣城,那个承载了共和国千年荣光的伟大城邦,就这么……投降了?
没有巷战,没有死守,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抵抗。
像一个急于献媚的娼妓,迫不及待地解开了自己的衣衫。
西庇阿接过那枚冰冷的钥匙,紧紧攥在掌心,坚硬的棱角刺破了皮肉,殷红的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滴落。
他没有愤怒,没有咆哮,只是低着头,看着那滴落在尘土中的鲜血,仿佛看到了一个时代的终结。
他忽然想起了很多事。
想起了遥远的祖先,如何从台伯河畔的一个小小的村落,筚路蓝缕,建立起这座伟大的城邦。
想起了第二次布匿战争,汉尼拔率领战象翻越那座不可逾越的雪山,兵临城下,整个罗马都陷入绝望。可那时候,罗马人没有投降。他们榨干了最后一滴血,最终将迦太基的辉煌彻底埋葬。
想起了他的祖父,大西庇阿,那个在扎马战役中击败了汉尼拔的男人,那个被誉为“罗马的拯救者”的英雄。
一滴浑浊的泪,终于从他布满血丝的眼眶中滑落。
“先祖啊……”
他喃喃自语,声音低沉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我……是不是做错了?”
“如果我没有选择宣战,如果我像那些总督一样卑躬屈膝……罗马,是否还能苟延残喘?”
没有人能回答他。
篝火噼啪作响,将他佝偻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那影子在残破的神庙墙壁上摇曳,像一个孤单的鬼魂。
良久,他缓缓站起身,将那枚钥匙扔进了火堆。
“我们继续向北。”他的声音恢复了一丝沙哑的平静,眼神中却燃起了一簇幽暗而疯狂的火焰,“罗马城投降了,但罗马的精神……还没有!”
“只要我还活着,共和国就还没有灭亡!”
他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南方的夜空,那里的天际线似乎都被某种无形的光辉映照得一片通明。
他知道,那是【天宫号】的光芒。
那是属于征服者的光芒。
……
又是三日颠沛流离的逃亡。
西庇阿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帝国的最北端。
一座宏伟到令人窒息的巨墙,横亘在天地之间。
它并非神州那般以砖石垒砌的长城,而是一道由万载玄冰与冻土构筑而成的、仿佛与山脉融为一体的永冻屏障。墙体高达百丈,在惨白的天光下泛着幽蓝色的光泽,无尽的寒气从墙体中渗透出来,让周遭的空气都为之凝结。
这,便是罗马帝国引以为傲的北境长城,用以抵御墙外那些茹毛饮血的日耳曼蛮族的天然防线。
看着这座巨墙,看着墙外那片一望无际、如同黑色海洋般的蛮荒森林,西庇阿心中最后的希望,被点燃了。
“蛮族……”他的嘴唇干裂,声音却带着一丝狂热,“他们凶悍、野蛮、不畏死亡!他们不属于神朝,也不属于罗马,他们只信奉强者!”
一名亲卫队长会意,激动地说道:“将军!您的意思是……联合他们?我们可以用神朝的金钱和粮食,雇佣他们,让他们在丛林里对东方人展开永无休止的游击战!他们是天生的猎手,是森林的宠儿!”
“不。”西庇阿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赌徒般的疯狂,“不是雇佣,是征服!”
他环视着身边这些残存的、最精锐的罗马战士,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去找到他们最强的部落,用罗马的剑,告诉他们谁才是真正的强者!我要成为他们的王!然后带领这支最原始、最野蛮的力量,从北境杀回罗马!”
这番话,让所有亲卫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
这是一个何等疯狂又何等大胆的计划!
但他们是罗马人,他们的骨子里就流淌着征服与冒险的血液!
西庇阿立刻派出了他麾下最精锐的十名斥候,越过长城,潜入那片黑森林,去探查日耳曼部落的情报。
他在长城脚下一座废弃的堡垒里,焦急地等待着。
这是他最后的筹码。
然而,仅仅一天之后,斥候们回来了。
回来的,只有三个人,并且个个带伤,其中一人的胳膊甚至被齐肩砍断。
他们带回的,不是联盟的希望,而是来自蛮族的、最纯粹的嘲弄与鄙夷。
“将军……”为首的斥候跪倒在地,声音都在颤抖,“那些日耳曼人……他们……他们根本不听我们说话!”
“我们一提到罗马,他们就放声大笑,说我们是‘被神灵一指头摁死的臭虫’!他们说,连神都抛弃了我们,我们还有什么资格跟他们谈结盟?”
“他们只尊敬强者……他们说,东方的神皇,才是真正的神,真正值得他们献上膝盖的强者!他们……他们甚至把我们同伴的头颅砍下来,说要当成献给神朝追兵的‘见面礼’!”
最后一句话,如同一记无情的重锤,彻底击碎了西庇阿所有的幻想。
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彻彻底底地破灭了。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仿佛一尊石化的雕像,任由冰冷的寒风吹拂着他灰白的发丝。
就在这时,堡垒的了望塔上,响起了凄厉的号角声。
“敌袭——!!!”
西庇阿缓缓抬头,望向南方。
只见遥远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金色的细线。
那道细线在迅速扩大,那是骑兵集群在高速奔袭时,铠甲汇聚成的金属洪流。阳光照耀下,那片金色是如此的刺眼,如此的……神圣。
黄金火骑兵。
他们终究还是来了。
“将军!快走!我们为您断后!”身边的亲卫们纷纷拔出武器,脸上带着决死之色。
西庇阿却笑了。
那是一种卸下了所有重担,看穿了一切的、无比平静的笑容。
“走?”他轻声说,“还能走到哪里去呢?”
他转过身,看着这些从罗马一路追随他至此的、最忠诚的战士,郑重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我以罗马执政官的身份,解除你们的兵役与誓言。从现在起,你们自由了。活下去,然后……忘了罗马吧。”
说完,他不顾亲卫们的哭喊与哀求,独自一人,转身走向那座巍峨的北境长城。
他一步步登上古老的石阶,来到了长城的顶端。
风,更烈了。
他站在城墙的边缘,面向着南方,面向着那座他永远也回不去的城市。他仔细地整理好自己身上那件早已破烂不堪的执政官长袍,仿佛即将出席一场最盛大的典礼。
然后,他缓缓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那柄曾跟随他征服了无数疆土的武器,此刻剑刃上倒映着他平静而沧桑的脸。
远处的金色洪流越来越近,马蹄的轰鸣声已隐约可闻。
西庇阿没有看他们一眼。
他只是望着南方,用一种仿佛在与整个世界诀别的、无比清晰的声音,平静地说道:
“罗马,与我一同消亡。”
话音落。
手起,剑落。
冰冷的剑锋,没有丝毫犹豫,干净利落地刺入了他的心脏。
鲜血,染红了他洁白的执政官长袍。
他没有倒下。
他就那样挺立在长城之巅,拄着剑,身躯如标枪般笔直,双眼依旧圆睁,死死地凝望着罗马的方向。
当蒙恬率领黄金火骑兵赶到长城之下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夕阳的余晖,为那道屹立不倒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
悲壮,而孤傲。
蒙恬沉默了许久,这位铁血的上将军,眼中罕见地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敬意。
他翻身下马,对着城墙上的那道身影,微微颔首。
“传我将令。”
“厚葬。”
一名副将上前,呈上了一份斥候刚刚从附近日耳曼部落中搜集到的情报。
蒙恬接过那份用兽皮写就的简报,目光迅速扫过。上面记录着日耳曼诸部落的分布、实力,以及他们对于神朝的敬畏。
然而,他的目光,却在简报的末尾处,被一个反复提及的名字,死死地吸引住了。
在那些蛮族粗鄙的语言和混乱的传说中,这个名字代表着战无不胜、代表着最强的女战士、代表着……行走于人间的战争女神。
女武神,【布伦希尔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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