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地上空的硝烟浓得化不开，阳光透过烟尘，变成了一种诡异的昏黄色！
程建国架在焦黑沙袋上的 Zb26 捷克式轻机枪发出了最后的咆哮！
枪管烫得能烙熟饼子，弹壳如同金色的雨点般泼洒在他脚边！
他眼睛血红，视野里只有那些土黄色军服、顶着钢盔、嚎叫着冲上来的日军士兵！
机枪的火舌舔舐着冲在最前面的浪头！
将他们成片地扫倒！
尸体在阵地前三十米的坡地上堆积起来！
形成了一道丑陋而血腥的屏障！
残存的中国士兵们从被炮火犁过一遍的废墟和弹坑里挣扎着爬起，抖落满身的尘土！
他们没有时间恐惧！
也没有时间悲伤！
只是本能地依托着一切能够提供掩护的东西！
炸塌了半边的战壕、巨大的弹坑、甚至是被摧毁的火炮残骸！
所有能喷吐火焰的武器都在怒吼！
除了程建国的 Zb26 捷克式轻机枪！
还有毛瑟 Karabiner 98k 标准步枪、老套筒、汉阳造稀疏但精准的点射！
手榴弹划着弧线落入敌群！
炸起一团团裹挟着碎肉和武器的烟尘！
如同一朵朵瞬间绽放又快速凋零的死亡之花！
然而，防御的火力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减，弹药消耗得太快了！
“咔嗒”一声，那挺作为阵地支柱的 Zb26 捷克式轻机枪在打光了最后一个弹链后！
射手不甘地捶了一下枪身，它彻底沉默了！
步枪的射击声也变得更加稀疏、零落！
往往要隔上好几秒，才能听到一声清脆的枪响！
日军显然察觉到了守军火力的减弱，冲锋的势头更加疯狂！
尽管在中国士兵精准的射击和手榴弹投掷下伤亡惨重！
但他们如同扑岸的狂潮，一波溃散，下一波又紧接着涌上来，源源不断，仿佛无穷无尽！
土黄色的身影越来越近，甚至能看清他们狰狞的面孔和刺刀上反射的寒光！
“轰！”
一颗掷弹筒发射的榴弹在战壕边缘炸开！
几名士兵瞬间被掀飞！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
终于，第一个日军士兵嚎叫着跳进了战壕！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上刺刀！杀——！”
不知是哪位排长或者班长！
用已经嘶哑的喉咙发出了这声决绝的、震荡人心的怒吼！
这声怒吼点燃了阵地上最后的血性！
还活着的中国士兵，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
无论是只受了轻伤！
还是那些断了一条胳膊、浑身是血却还能动弹的重伤员！
全都红了眼！
他们挺起了上好刺刀的步枪！
或者抡起了近战用的工兵锹、捡起带血的枪托！
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受伤猛虎！
朝着跳进阵地的敌人猛扑过去！
郑云峰“砰！砰！”两枪！
用他那把毛瑟手枪精准地撂倒了两个试图靠近指挥位置的日军士兵！
他身边，程建国早已扔掉了打光子弹的机枪！
如同一道鬼魅般游走在混战的人群中！
他手中那口厚重的大刀片挥舞得呼呼生风，没有花哨的招式！
只有最简单直接的劈、砍、扫！
刀光闪过，必有一蓬滚烫的鲜血溅起！
伴随着日军士兵临死前的惨嚎！
而在阵地侧翼的一块巨大岩石后面！
王老刀这个老兵油子展现了他惊人的价值！
他几乎是这个阵地上唯一还在进行精确射击的人！
手中的中正式步枪稳稳架在岩石缝隙里！
冰冷的枪口每一次冒出青烟！
远处日军的队伍里，就必然有一名挥舞军刀的军官或者正趴着射击的机枪手脑袋开花或胸口绽出血洞！
他的冷枪，极大地扰乱了日军的指挥和火力支援！
整个一线天阵地彻底陷入了血腥的混战！
每一块岩石后面，每一段残破的战壕里，都在进行着惨烈的肉搏和争夺！
刺刀捅入身体的闷响！
工兵锹劈开头骨的碎裂声！
濒死者的哀嚎！
愤怒的吼叫！
以及金属猛烈碰撞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震天动地！
鲜血汩汩流淌！
将本就焦黑的土地浸泡得泥泞不堪！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眼看着阵地上能站立抵抗的中国士兵越来越少！
日军的太阳旗已经在几处突破口摇晃！
防线即将被这土黄色的人海彻底淹没——
“滴滴答滴滴——滴滴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阵嘹亮、熟悉而极具穿透力的冲锋号的号声！
突然从日军侧后方的山峦间激昂地响起！
紧接着，那片原本寂静的区域爆发出了密集如同爆豆般的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
是工兵营！军部派来的工兵营，终于在最后关头，如同神兵天降般赶到了！
他们虽然缺乏重武器！
但这支生力军的突然出现！
以及从侧后方发起的猛烈突击！
瞬间打乱了日军的整个进攻部署！
正在全力向前冲锋的日军后卫部队猝不及防，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弟兄们！援军到了！杀啊！把狗日的小鬼子赶下去！”
郑云峰敏锐地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战机！
他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声嘶力竭地高声呼喊道！
这声呼喊，如同给已经力竭濒死的阵地注入了一剂强心剂！
原本摇摇欲坠、几乎要放弃的战士们，眼中重新燃起了火焰！
疲惫的身体里仿佛又涌出了最后的力量！
他们怒吼着，用刺刀，用枪托，用牙齿，用一切手段！
与正面突入的日军死死缠斗在一起！
不让他们有机会回身！
日军腹背受敌！
指挥官眼看无法迅速肃清阵地上的残敌！
侧翼又遭到猛烈攻击！
担心有被完全包抄歼灭的危险，终于不甘地吹响了撤退的哨音！
刚刚还如同潮水般涌上阵地的日军！
此刻又如同退潮般退去！
在丢下了层层叠叠的尸体和伤员后，仓皇地向山下退去！
阵地，暂时守住了！
但活下来的人，几乎每个人都挂着彩！
瘫倒在血污和尸体中间，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几乎没有了！
只有那面虽然弹痕累累却依旧竖立在阵地最高处的军旗，在硝烟中无声地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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