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血夜
张猎户的木屋里,烟火气混合着兽皮的腥膻味,形成一种独特的暖意。陈凡默默啃着张猎户递过来的一块烤得焦硬的肉干,冰冷的身体渐渐恢复了些许知觉。他左腿的伤口被张猎户用自制的草药重新敷过,虽然依旧刺痛,但血总算止住了。
“小子,黑山深处不是闹着玩的。”张猎户蹲在火塘边,用一根树枝拨弄着炭火,火光在他脸上明暗不定,“这天气,别说找参,能不迷路冻死就是山神保佑。你要找的那东西,在老熊岭背阴面的悬崖缝里或许有,但那地方……邪性。”
陈凡抬起头,眼神平静:“张叔,告诉我怎么走。”
张猎户看着他,叹了口气,拿起烧黑的树枝,在平整的泥地上划拉起来:“从后山坳进去,顺着结冰的溪流往上游走,看到三棵歪脖子松树往左拐……记住,太阳过顶前必须回头,不然瘴气起来,神仙难救。还有,留意雪下的暗沟和狼群。”
陈凡仔细看着地上的简图,将每一个标记、每一句告诫死死记在心里。他知道,张猎户肯画这图,已是天大的情分。
“多谢张叔。”陈凡站起身,将剩下的肉干揣进怀里,紧了紧腰间的柴刀,“天亮前,我若没回来,那几块黑铁石就是您的。我爷爷……麻烦您稍后去看一眼。”他没说更多,推开木门,再次扎进黎明前刺骨的寒风中。
这一次,他的目标明确——老熊岭。
就在陈凡凭借记忆和张猎户的指引,在积雪覆盖的山林中艰难前行时,他家的破茅屋里,正上演着另一出戏码。
二叔和二婶像两只翻找腐肉的鬣狗,在狭小的空间里搜寻着。他们的目光首先就锁定了角落里那个暗红色的裂纹丹炉。
“就是这个!仙师留下的宝贝!”二婶扑过去,想要抱起丹炉,却发现那炉子看似不大,却沉重异常,她使出吃奶的力气也只能勉强挪动一点。
“蠢货!轻点!别摔坏了!”二叔低声骂道,也上前帮忙。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丹炉搬到屋子中央。他们围着丹炉,又是摸又是敲,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这肯定是仙家炼丹的炉子!肯定值大钱!”二叔激动得声音发颤。
“还有那块玉!那老不死的戴着呢!”二婶想起更重要的事,目光立刻投向草席上昏睡的老人,准确地说,是投向老人脖颈间那枚灰扑扑的玉佩。
她眼中凶光一闪,上前就要去拽那玉佩。然而,她的手指刚刚触碰到玉佩,异变陡生!
“嗡——”
一声低沉的震鸣仿佛自玉佩内部响起,并不响亮,却直透灵魂!二婶如遭雷击,整个人猛地一颤,惨叫一声缩回手,只觉得一股阴寒刺骨的气息顺着指尖瞬间窜遍全身,血液都像是要冻僵了,牙齿咯咯作响,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怎么了?”二叔吓了一跳。
“邪……邪门!那玉有古怪!”二婶惊恐地看着那玉佩,再不敢上前。
二叔不信邪,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自己上前,伸手抓向玉佩。同样的震鸣再次响起,二叔也步了二婶的后尘,甚至更糟,他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踉跄着后退好几步,撞在墙壁上才稳住身形,大口喘着粗气,满脸惊骇。
夫妻二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这仙家宝物,似乎不是他们能碰的!
“怎么办?”二婶不甘心地问。
二叔眼神变幻,最终恶向胆边生:“玉拿不走,就把这炉子搬走!再去村里叫人,说陈凡那小子偷了咱家祖传的宝贝跑了!等抓住那小杂种,不怕他不说出用这宝贝的法子!”
打定主意,两人再次费力地抬起沉重的丹炉,踉踉跄跄地往外走。然而,他们刚把丹炉拖到门口,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个冰冷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在他们身后响起:
“放下。”
二叔二婶浑身一僵,猛地回头。只见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影。正是去而复返的陈凡!
陈凡浑身沾满雪沫,脸上带着剧烈运动后的潮红,但一双眼睛却冷得像万年寒冰,死死地盯着他们,以及他们正要搬走的丹炉。他原本计划进山,但走到半途,越想越不放心爷爷和那诡异的丹炉,最终还是决定先回去再看一眼,将爷爷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再行动,却没想正撞上这一幕。
“小……小杂种!你回来得正好!”二叔先是一惊,随即色厉内荏地吼道,“这炉子是你偷的我们家的传家宝!快交出来!”
陈凡没有理会他的叫嚣,目光扫过屋内,见爷爷脖颈上的玉佩还在,似乎未被移动,心下稍安,但看到被挪到门口的丹炉,以及二叔二婶那贪婪而惊惧的丑态,杀意第一次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涌起。
这丹炉是那神秘老者所留,是祸是福尚未可知,但却是他目前唯一可能与“仙缘”扯上关系的物件,更是他救爷爷的希望所在。这两人,竟想夺走!
他没有废话,缓缓抽出了腰间的柴刀。磨得锋利的刃口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森冷的光。
“我再说一次,放下。然后,滚。”陈凡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二婶被陈凡那冰冷的眼神看得发毛,尖声道:“反了你了!敢跟长辈动刀?当家的,拿下他!”
二叔也被陈凡的态度激怒,加上对仙家宝物的贪念压过了短暂的恐惧,他放下丹炉,从后腰抽出一把砍柴的短斧,狞笑道:“小畜生,今天叔就替你爹娘教训教训你!”
说着,他挥舞着短斧就朝陈凡扑来。他常年干农活,力气不小,这一扑颇有气势。
若是以前的陈凡,或许会怕。但此刻,经历了雪夜救老者、神魂剧痛、以及决定踏上生死未卜前路的陈凡,心性早已不同。他眼中没有任何波动,在二叔扑来的瞬间,身体猛地向侧面一闪,同时柴刀由下往上,精准地撩向二叔的手腕!
这一下,又快又狠!是他在山里与野兽搏斗总结出的经验!
“噗嗤!”
“啊——!”
血光迸现!二叔惨叫一声,短斧“哐当”落地,他捂着手腕踉跄后退,鲜血从指缝中涌出。他万万没想到,平时沉默寡言的陈凡,动起手来竟然如此果决狠辣!
二婶吓得尖叫起来。
陈凡看都没看受伤的二叔,柴刀刀尖指向吓得瘫软在地的二婶,声音依旧冰冷:“滚。别再让我看到你们。否则,下次掉的不是手,是脑袋。”
那眼神,那语气,毫不掩饰的杀意让二婶如坠冰窟,连滚带爬地扶起惨叫的二叔,甚至不敢再看那丹炉一眼,仓皇逃离了茅屋,只在雪地上留下点点血迹和杂乱的脚印。
陈凡没有去追。他站在原地,微微喘息着,握着柴刀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第一次伤人,心中并无太多波澜,只有一种解决麻烦后的冰冷。他知道,这梁子结下了,以后在黑山村,再无宁日。必须尽快离开!
他走到丹炉边,试着搬动,果然沉重异常。他费尽力气,才将其推回屋角,用一些杂物遮挡起来。
然后,他走到爷爷床边,查看了一下玉佩和爷爷的状况,确认无恙。看着爷爷安睡的容颜,又想起刚才二叔二婶的嘴脸,以及那渺茫的仙路,他心中那股变强的渴望,从未如此强烈。
只有力量,才能守护想守护的,才能在这残酷的世道活下去!
他盘膝坐在冰冷的地上,背靠着墙壁,柴刀横于膝前。他需要休息片刻,恢复体力,然后在天亮前,必须进山。时间,不多了。
然而,他刚闭上眼,试图平复翻腾的气血,之前触碰玉佩时那种神魂撕裂的剧痛感,竟然隐隐有再次袭来的征兆!同时,他仿佛又听到了那若有若无的战场厮杀声,看到了那游动的血丝……
陈凡猛地睁开眼,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这玉佩,不仅在爷爷身上起作用,似乎也通过某种未知的联系,在影响着他!
这条路,果然不好走。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不好走,也得走!
窗外,天色微明,风雪似乎小了些,但寒意更重。陈凡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他不仅要面对险恶的自然环境,还要应对体内这诡异的“仙缘”,以及身后可能随时爆发的来自“亲人”的恶意。
他握紧了膝上的柴刀,如同握住了自己命运的刀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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