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在窗框上刮出细密的裂纹,刀疤李还站在原地,手里那块铁皮边缘被指甲磨出了弧度。他低头看,箭头还在,但指尖触到的地方有点发虚,像摸在静电屏上。
他把铁皮翻了个面,想重新划一道线,军刀却从右手穿了过去,落在地上没发出声音。
他蹲下去捡,手掌按在地板时直接陷了半截进去,木板表面泛起一层水波纹似的抖动。他盯着自己的手,皮肤底下开始透光,血不是红的,是淡灰色的雾。
“操。”他说。
老周从终端后抬起头,咳嗽了一声:“你回来了?”
“没走。”刀疤李试着用力,把手从地板里抽出来,动作像从泥里拔萝卜,“我去外面转了一圈,想找信号源。回来就这样了。”
“外面?辐射区?”老周声音低了,“你他妈不要命了?”
“通讯断了。”刀疤李活动了下手腕,皮肉在光线下像玻璃纸,“楚河走了,林玲只能维持基础扫描。我们得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我不信那支注射器能撑住血契跃迁。”
老周没说话,伸手从桌底拖出一个铁盒,外壳刻着NASA旧标。他打开,里面是块电磁屏蔽板,接了根锈铜线连到频谱仪上。
“把手放上来。”他说。
刀疤李伸过去,手刚碰上屏蔽板,仪器屏幕直接炸成雪花。老周猛拍两下,画面跳出来一段波形,分裂成三条,其中一条频率和楚河跃迁前的生物信号完全一致。
“你现在的信号在共振。”老周眯眼,“不是生理反应,是量子态耦合。你碰到了什么?”
“一片废铁堆。”刀疤李回忆,“北极方向下来的风带着静电,地面有烧过的痕迹,像是跃迁残流。我捡了块金属片,想带回来分析,结果半路就开始发飘。”
“别乱动。”老周按下记录键,“你现在不是实体了,至少不完全是。”
刀疤李深吸一口气,主动凝视屋顶,触发预知。
画面闪现:楚河跪在冰窟边缘,左臂核心裂开,黑色血块冻结在裂缝壁上。几只秃鹫残骸漂在空中,翅膀上还连着Δ-7编号的金属带。楚河抬头,右眼映着极光,左脸布条烧了一半,露出下面发裂的晶体纹路。
影像消失。
刀疤李感觉头顶一阵刺痛,他抬手摸了摸,发现头顶部分头发变成了光粒,正缓缓飘散在空气中。
“你看见什么了?”老周问。
“楚河。”刀疤李声音发干,“死了。在冰层下面。”
“你确定?”
“确定。”他低头看,“他左臂碎了,血冻在冰里。秃鹫绕着他飞,但没吃他——它们在等什么。”
老周沉默几秒,关掉频谱仪:“预知?”
“我不知道。”刀疤李用左手摸了摸右耳,“但每次看,我就少一块。”
“别再用了。”老周说,“你撑不了几次。”
“得用。”刀疤李捡起军刀,这次他用左手握住刀背,慢慢划向掌心。
刀刃穿过皮肤,没出血,只留下一道透明的划痕,像玻璃上的划痕。
“我还能感觉。”他说,“痛,冷,风。但我不再是人了。我是残影。”
老周没拦他。
他知道刀疤李不会停。
三小时后,刀疤李再次深吸一口气,主动凝视屋顶,触发预知。
画面出现:气象站天窗被撞碎,一只秃鹫冲进来,爪子里夹着微型监控器,直射终端屏幕。林玲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检测到信号入侵——”然后中断。
影像消失。
刀疤李右耳化为光尘,飘散在风里。
“准。”老周捡起监控器,外壳上还带着鸟爪的静电烧痕,“你看到了它来,但它还是来了。”
“因为我看见了,它才来。”刀疤李靠在墙边,呼吸变得轻,“预知不是避免,是确认。每一次看,我就往那边走一步。”
“那你还能走几步?”
“不知道。”他抬起左手,掌心向上,“手指还能动,手腕有点发虚。再下一次,可能是整条胳膊。”
“你还想看?”
“必须看。”他说,“楚河是不是真死了?如果他活着,他在哪?如果他没死,我能不能找到他?”
老周盯着他看了几秒,转身从终端后拖出一个接线盒,连上屏蔽板:“用设备记录。别靠眼睛。”
刀疤李把手放上去。
信号刚接入,频谱仪炸了。
火花顺着铜线窜到桌角,点燃了半张图纸。老周扑上去拍灭,整间屋子陷入短暂黑暗。
再亮时,刀疤李已经不在原地。
他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主动凝视屋顶,触发最后一次预知。
画面是冰窟内部。楚河躺在裂缝底部,但没死。他睁着眼,左脸晶体纹路在闪,和刀疤李残影的频率一样。他抬起右手,指尖在空中画了个符号——是狼牙战团的旧识别码。
影像消失。
刀疤李左肩开始透明,像被橡皮擦抹过,光粒缓缓剥离,融入空气。
“他还活着。”刀疤李声音哑了,“他在等回应。”
“你怎么回?”老周问。
“我没设备,没信号,没跃迁坐标。”刀疤李低头看纳米虫群手套,外壳裂了,内部指示灯全灭,“但我还有虫群,最后一丝。”
他把手套按进屏蔽盒,启动释放程序。
三百六十只微型机器人从指缝钻出,像一团黑雾,在空中聚成一道脉冲波,顺着北极方向射出去。
“以我为导体。”他说,“它们会带着我的频率走。如果楚河还能接收,他会知道我没放弃。”
话音落,他整条左臂崩解,化为光尘,随风散尽。
他单膝跪地,靠墙撑住。
“你还能说话吗?”老周问。
“能。”刀疤李从战术包里摸出那块铁皮,用军刀在上面刻下冰窟轮廓,加上秃鹫标记和坐标偏移值,“林玲能读图。她会明白。”
他把铁皮塞进Emp屏蔽罩,拖到门口,放在雪堆上。
然后他启动手套残余程序,将自身量子频率编码为低频脉冲,每十二分钟向北极发射一次。
“模拟信标。”他说,“活的。”
最后一次,他抬起仅存的右手,指尖轻轻点在铁皮箭头上。
动作和三天前完全一样。
风吹进来,铁皮微微颤动,箭头依然指向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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