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灰,从断墙的缺口灌进来,打在脸上像砂纸磨过。楚河靠着半塌的水泥柱,把阿伊莎轻轻放平。她脸朝上,嘴唇发青,呼吸浅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颈侧,脉搏若有若无,像是快停的钟摆。
医疗舱还立着,外壳焦黑,但指示灯亮着微蓝的光。他拖着右腿爬过去,用肘部撞开控制面板,手抖得厉害,按了三次才输对启动码。舱门“嗤”地打开,冷气涌出,带着一股陈年药水味。
他把她抱进去,盖上保温毯。舱内传感器自动扫描,头顶屏幕跳出几行字:【生命体征极低,建议立即接入血清循环系统】。
他没动。他知道没有血清可用。
可下一秒,导管里竟然开始流动——淡蓝色液体缓缓推进,顺着透明管道注入模拟静脉。他猛地抬头,看向实验室另一头那台老旧合成机。机器外壳贴着老周手写的标签,字迹已经褪色,但还能认出:“血清原型机 v1.0”。
它在运行。
屏幕上滚动着参数,温度、压强、分子链重组速率……一切正常。可这不该发生。据点能源早就断了,这台机器连不上主电网,唯一的备用电池也该在三个月前耗尽。
他撑着墙走过去,手指划过键盘。系统提示:【本地服务器已激活,指令来源:地下三层】。
地下三层?那里早塌了,连通道都被钢筋封死,没人能进去,也没人会去。
他正要调取日志,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回头一看,阿伊莎的手指抽了一下,紧接着,一缕细藤从她手腕皮肤下钻出,像活物般在空气中扭动片刻,然后猛地刺向舱壁。水泥被划开三道线,迅速组成一个符号——一只眼睛,瞳孔由螺旋纹构成。
深红之眼。
他盯着那符号,喉咙发紧。这不是第一次见。孵化巢崩塌时,他视网膜上就投影过同样的画面。可这次不一样。这是实体刻痕,是活体组织主动绘制的。
他伸手去摸那痕迹,指尖刚触到,合成机突然发出“滴”的一声。
抬头,全息投影亮了。
老周站在光雾中,穿着旧式防护服,护目镜反着光,手里捏着一支笔,像是刚从实验台前起身。影像有些卡顿,声音断续,但语气和从前一样沉稳:“你还活着,比我预计的多撑了十七天。”
楚河没说话。
“血清在跑,我知道你会回来。”老周抬手调整眼镜,“但这版不行,效力不到三小时,异种细胞变异太快,现有配方压制不住。”
“你怎么启动的机器?”楚河终于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
“七小时前,信号从地下三层发出。”老周顿了顿,“是我设的远程唤醒协议。你跳回来的时候,系统检测到你的基因频率,自动触发了。”
“地下三层早就塌了。”
“是塌了。”老周点头,“但我留了条路。你不需要知道细节,现在最重要的是——阿伊莎不能醒。”
楚河皱眉。
“她的血藤在接收信号。”老周盯着医疗舱方向,“不是记忆残留,是实时传输。有人在用她当信道,往这边送东西。”
“谁?”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她完全清醒,意识会被同步牵引。到时候,不只是她,整个据点的神经系统都会被污染。”
楚河回头看了一眼那符号。墙上的眼睛静静望着他,像在等待回应。
“怎么阻止?”
“两种办法。”老周竖起两根手指,“一是切断她的神经连接,彻底封闭脑波输出;二是找到信号源,反向干扰。但第二种风险更大,一旦失败,可能直接引爆她的基因锁。”
楚河沉默。
他知道老周不会轻易给选择题。这两个方案,背后都有代价。
“还有一个事。”老周忽然压低声音,“血清要升级,必须融合八门血脉推演术。你现在手里有图谱,但缺执行者。白鹰不在,没人能激活那个程序。”
楚河摸了摸内袋。基因图谱圆环还在,布条缠得紧紧的。
“有没有替代方案?”
“没有。”老周摇头,“除非你能让她自己完成推演。”
“她现在连呼吸都靠机器。”
“那就等。”老周说完,影像开始闪烁,“记住,别让她醒来,除非你准备好承担后果。”
光雾散了。
实验室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合成机运转的嗡鸣。
楚河站在原地,盯着医疗舱。阿伊莎的脸在蓝光下显得更苍白。她的手指又动了一下,但没有新的藤蔓钻出。
他转身走向东区废墟,每走一步,右腿就像被铁丝绞着。刀疤李的装甲车残骸倒在一堆瓦砾里,驾驶座空着,安全带垂在地上,沾满泥灰。
他扒开碎石,找到主控模块,外壳裂了,但核心芯片还在。拖着身子回到实验室,把模块插进供电接口,接上线缆,再从废墟里捡回那把电磁脉冲军刀,插入地面作为感应桩。
蓝光从刀柄扩散,形成一圈涟漪状的光晕,覆盖周围五百米。系统自检完成后,屏幕跳出一行字:【震动感应网激活,侦测范围:500米,灵敏度:高】。
他刚松口气,刀身突然剧烈震颤。
警报响起,声音尖锐:“检测到高阶异种能量波动,距离:3.2公里,移动速度:每秒18米,目标数量:1。”
实验室里的人都停下了动作。
刚才还在欢呼的幸存者们僵在原地,有人手里的瓶子掉在地上,滚了几圈,没人去捡。
楚河没动。他盯着墙上那枚深红之眼的刻痕,手指慢慢握紧了插在腰间的骨刺。
他知道这东西不是冲着据点来的。
是冲着她来的。
医疗舱的屏幕闪了一下,阿伊莎的脑电波图出现异常波动,频率突然升高,与某种未知信号同步。合成机随之发出警告:【血清分子结构不稳定,正在降解】。
他快步走回去,发现导管里的蓝色液体已经开始变浑,像是被什么东西污染了。
他拔出骨刺,砸向控制面板,强行切断供能。机器“咔”地一声停了。
寂静重新笼罩实验室。
外面风停了,连废墟上飘的灰都凝在半空。
他低头看阿伊莎。她的眼皮微微颤动,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他俯下身,耳朵贴近她嘴边。
她吐出两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
“……放我……”
话没说完,医疗舱警报骤响。
【生命体征急剧下降,血藤活性失控】
墙上那枚深红之眼的刻痕,开始渗出暗红色液体,顺着水泥缝往下流,像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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