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灌进肺里的瞬间,楚河抓住了阿伊莎的手腕。
他没松手,也没说话,只是借着下沉的惯性把她往侧上方带。应急舱口半开着,锈死的铰链卡在某个角度,像一张歪嘴。两人撞进去时激起一串气泡,头顶的金属板随即被一股暗流掀动,轰然合上,只留下一条手掌宽的缝隙透光。
刀疤李紧跟着翻进来,右腿带进一团黑影。那东西贴着他小腿蹭过,滑进角落,消失在一堆断裂的电缆后面。他没管,反手把匕首插进地板缝固定身体,另一只手摸出手电,拧亮。
光束扫过舱壁,那些原本贴附在金属上的血藤猛地抽搐了一下,像是被烫到。接着它们开始疯长,一根接一根从裂缝里钻出,缠住漂浮的零件、破损的仪表盘,甚至伸向三人之间的空隙。
“别动。”楚河低声道。
话音刚落,一段粗藤突然暴起,卷住一只误入的深海鳗鱼。藤蔓收缩的力道让整条鱼当场爆裂,内脏和碎肉混着血雾散开,又被水流卷走。剩下的血藤像是尝到了味道,纷纷转向活体热源。
阿伊莎靠在墙角,呼吸浅得几乎看不见起伏。她鼻尖还在渗血,颜色比刚才更深,接近墨绿。一缕血藤从她袖口钻出,不受控制地爬向楚河的方向,半途又拐了个弯,朝着刀疤李那边延伸。
楚河抬脚踩断那根藤,酸液顺着靴底边缘滴落,在地板上蚀出几个小坑。他没看阿伊莎,但左手已经搭上了腰间的电磁脉冲枪。
“你怎么样?”他问。
她没回答,只是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瞳孔里有细密的纹路,像叶脉,又像某种电路图。她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很轻:“它……在读我。”
楚河皱眉。
记忆闪回第三卷资料库里的记录:血藤与古神共生后具备记忆共享能力,宿主意识越虚弱,反向侵蚀概率越高。现在阿伊莎的状态,正符合高危标准。
“林玲。”他对着通讯器开口。
几秒后,电流杂音中传来一个断续的声音:“信号……恢复……百分之三十七……建议切断生物连接。”
“哪部分?”楚河问。
“所有……活着的组织。”林玲的声音像是从水底传来,“血藤现在是污染载体,不是武器。”
楚河盯着阿伊莎手腕上残存的藤蔓,又看向角落里那团曾蹭过刀疤李的黑影。他抬起左臂,回炉核心微微发烫,酸液在皮下缓慢流动。
“准备清场。”他说。
下一秒,他扣动扳机。
高压电流击中最近的一段主藤,表层炸开一道裂口。可喷出来的不是汁液,而是一簇半透明的胶质触须,细长得像蠕虫,迅速朝最近的热源——刀疤李的右腿——扑去。
刀疤李反应极快,立刻抬腿后撤,但还是慢了一步。两根触须已经缠上他的小腿,顺着裤管往上游走。他伸手去扯,却发现那东西黏在皮肤上,像是生了根。
“别撕。”林玲的声音突然拔高,“会激活神经突触!”
楚河一个箭步上前,左臂兽化部分直接探出,五指张开如爪,一把掐住触须连接处。酸液顺着指尖涌出,腐蚀声伴随着轻微的嘶鸣。触须剧烈扭动了几下,终于断裂,残端缩回藤蔓裂口,消失不见。
楚河蹲下身,一把撩起刀疤李的裤腿。
小腿外侧有一块陈旧烙印,狼头图案,边缘带着锯齿环纹。颜色已经褪成灰白,但轮廓清晰。他认得这个标记——第一卷里灰蛊佣兵团的成员识别码,只有执行过三次以上清洗任务的人才会被烙上。
刀疤李没挣扎,也没解释,只是默默放下裤管,重新握紧了军刀。
“什么时候的事?”楚河问。
“十年前。”刀疤李声音很平,“任务失败,被俘。他们喜欢给俘虏打标记。”
“为什么没报备?”
“你觉得总部会收一个前敌方佣兵当副指挥官?”刀疤李冷笑,“除非他有用。”
楚河盯着他看了几秒,没再追问。但他右手始终没离开枪柄。
阿伊莎这时突然咳了一声,绿色的血从嘴角溢出。她整个人往前一倾,额头磕在地板上,发出闷响。那几根残余的血藤从她体内抽出,不再受控,反而沿着墙壁快速蔓延,覆盖了整个舱顶。
“她在失去主导权。”林玲说,“血藤正在建立独立神经网。”
“能切断吗?”
“不行。它现在连着她的脑干。强行剥离等于杀她。”
楚河沉默片刻,抬头看向舱顶。那些藤蔓已经交织成网,每隔几秒就轻轻震颤一次,像是在接收什么信号。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外面的海流方向变了。”他说。
刀疤李也察觉到了。原本稳定的下沉涡流,现在出现了横向偏移,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远处搅动洋流。手电光扫过缝隙外的水域,能看到一些悬浮的碎屑正以奇怪的角度移动,违背重力趋势。
“不是自然现象。”刀疤李说。
“是召唤。”阿伊莎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它们……想让我们看见。”
“看见什么?”
她没回答,只是抬起手,指向舱壁某处。那里有一块脱落的控制面板,背面刻着一行小字:**深红之眼·百慕大节点·序列09**。
楚河盯着那行字,脑子里闪过地铁站青铜板上的竖瞳标记。一样的纹路,一样的排列方式。这不是巧合。
“林玲,”他再次呼叫,“查一下这艘潜艇的原始归属。”
“正在检索……”几秒后,声音断续传来,“档案显示……该艇为‘深红之眼’早期实验平台……用途:基因污染测试与深海投放。”
楚河眼神一冷。
他们不是偶然落到这里。这艘潜艇本身就是陷阱的一部分。
头顶的血藤忽然集体静止了一瞬,接着开始缓缓收缩,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威胁。与此同时,阿伊莎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断续的音节,像是某种语言,又像是纯粹的噪音。
楚河伸手扶住她肩膀,却被她猛地推开。她的手指抠进地板缝隙,指甲崩裂,鲜血顺着指缝流下。那些血接触到电缆接口的瞬间,整片血藤网络骤然亮起微弱的紫光。
“她在传输。”林玲说,“记忆数据正在被提取。”
“阻止她!”楚河吼。
“做不到。这是被动泄露,源头在古神血液。”林玲顿了顿,“而且……她说的没错。它们想让我们看见。”
画面开始浮现。
不是幻觉,也不是投影,而是直接投射在所有人视网膜上的片段:一片漆黑海底,中央矗立着一块巨碑,表面布满与跃迁手环同源的符号。无数触须从碑底延伸而出,连接着沉没的城市、战舰残骸、人类遗骨。那些骨头全都朝着碑体跪伏,排列成一个巨大的环形阵列。
镜头拉近,碑面浮现出一行文字:**守门人已死,新锚点正在生成**。
然后画面戛然而止。
阿伊莎瘫倒在地,呼吸微弱。血藤停止发光,但仍在缓慢爬行,仿佛有了自己的目的。
楚河低头看着她,又看向刀疤李。后者正盯着自己小腿上的烙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军刀刀柄。
“你还记得上次任务失败的具体地点吗?”楚河问。
刀疤李抬头,眼神有点飘:“南太平洋,一座废弃钻井平台。我们接到命令去清除一个失控实验室,结果发现里面全是……和你现在一样的改造人。”
“谁下的命令?”
“记不清了。任务代号‘关门’。”
楚河心头一震。
关门。
这个词他不久前才说过。不是命令,是决心。可如果……它从来就不是一个选择,而是一个预设程序?
他看向舱顶仍在蠕动的血藤,忽然明白过来。
这些藤蔓不是失控。它们是在重组。
按照某种早已写好的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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