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灰烬从塌陷的地堡口涌出,楚河靠着断裂的承重柱缓了口气。左臂的焦皮还在渗液,战甲内层的冷却系统发出断续的滴答声。他抬起右手抹了把脸,掌心蹭过左眼时,指尖触到一层硬质膜。
不是血痂,也不是烧伤结壳。
那层东西在动,像冰晶顺着神经往上爬。
“你的眼睛。”林玲的声音从三步外传来。
他没回头。视线已经变了,看什么都是带棱角的网格,月光穿过废墟缝隙,在地面投下交错的蓝线,像某种编码。
她走近,手指搭上他颈侧动脉。终端自动亮起,波形图跳了几下就乱了。
“细胞结构异常。”她说,“你的组织正在……重新排列。”
楚河靠墙滑坐下去。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心跳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节奏,一下重,一下轻。他张嘴想说话,喉咙里却滚出一串杂音,像是信号干扰时的电流震颤。
林玲立刻架起便携扫描仪,接在他后颈接口上。屏幕刚亮,所有数据条瞬间归零。下一秒,显示器自己跳出了字符——歪斜、扭曲,拼成一句话:
【容器适配度78%】
她猛地拔掉连接线,量子剑抽出一半,剑尖抵进主机插槽。蓝光闪了三次,系统才恢复正常。
“有人在干扰。”她盯着残留代码,“不是深红,频率更高,接近八门阈值。”
楚河喘了口气,左眼的晶体感越来越强,眨一次就像玻璃片刮过眼球。他抬手摸了摸胸口,血藤种子还在搏动,但节奏和心跳错开了,像是两个独立的东西在体内对峙。
“刚才那句话……”他声音沙哑,“什么意思?”
“不知道。”林玲收剑入鞘,“但你的代谢率下降了四成,心电图出现机械延迟。这不是进化,是重构。”
她调出全身扫描图,骨骼轮廓清晰得过分,血管走向被一层半透明晶格包裹,像电路板上的走线。
“七成以上的细胞完成了晶格化。”她顿了顿,“再这样下去,你会变成另一种生命体。”
楚河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皮肤下泛着微光,关节活动时能听见细微的摩擦声,像是石英砂在骨头缝里滚动。
他没说话,只是把左手按在地上。掌心接触的水泥块开始发白,裂出蛛网状纹路。
林玲往后退了半步。
“你能控制它吗?”她问。
“不能。”他说,“但它听我的。”
话音刚落,整间实验室的灯管同时闪烁。墙上裂缝渗出淡绿色液体,顺着墙面往下淌,碰到地面时凝成藤蔓状结构,迅速蔓延。
林玲瞳孔蓝光急闪,终端警报拉响。她刚要切断电源,天花板的监控探头突然转向他们,镜头缩放两次,像是在聚焦。
接着,所有屏幕全黑。
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浮现:
【协议激活中】
楚河猛地抬头,左眼晶体折射出幽蓝涟漪。他感到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拧紧,记忆碎片不受控地翻上来——不是他的记忆,是某个穿白大褂的人站在地核井口,手里捧着一块发光核心。
“停下。”他咬牙,额头青筋暴起。
林玲一把抓住他肩膀,强行将他拽离原地。就在他们移开的瞬间,刚才站立的位置炸开一团紫火,地面熔出个碗口大的坑。
她把他拖到实验台后面,抽出电磁脉冲军刀插进地板,形成临时屏蔽场。
“系统在清洗异常意识。”她说,“它不让你回想。”
楚河靠着台面,呼吸粗重。左眼视野里浮现出无数细小符文,旋转着组成一张地图——三个点连成三角,中心直指南极。
“不是我想的。”他说,“是它自己出来的。”
林玲盯着他眼睛投射的光影,沉默几秒,忽然伸手碰了碰他眼角。
“你还记得阿伊莎最后说的话吗?”
楚河摇头。
“她说‘别让他们完成献祭’。”林玲低声,“现在看来,我们才是祭品。”
话音落下,实验室深处传来一声轻响。
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他们转头看去,最里面那间隔离室的观察窗上,浮现出一个人影。不是实体,是光构成的轮廓,边缘不断剥落成星点。
阿伊莎。
她站在玻璃内侧,手指贴在表面。那层钢化玻璃立刻生长出血色藤纹,向外扩散。
“去南极……”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八门在等你……别让他们完成献祭……”
楚河撑着桌子站起来,左眼晶体剧烈震颤。他想开口,却发现喉咙被一股力量压住,说不出话。
阿伊莎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停了几秒,嘴角微微扬起——那个笑不属于战斗时的暴烈,而是带着释然的温柔。
然后她的身影开始碎裂,光点向上飘散,像灰烬被风吹走。
最后一粒光消失前,整个实验室的电力恢复了一瞬。
屏幕上闪过一行日志残片:
【目标个体基因锁六阶突破后,启动‘容器适配协议’,准备接收八门核心共鸣。】
紧接着,所有设备彻底熄火。
楚河站在原地,左眼的晶体完全成型,瞳孔位置只剩下一个幽蓝的几何点。他抬起手,发现指尖的晶化已经蔓延到指根,皮肤下流动着类似电路的光路。
林玲蹲下身检查主控台,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毫无反应。
“系统自毁了。”她说,“或者被人远程清空。”
楚河没应声。他闭上右眼,仅用左眼观察四周。废墟的轮廓被解析成三维坐标,每一根钢筋、每一块碎石都标上了数字编号。他的视野里,那张由晶状体生成的地图仍在悬浮,三个导弹井的位置与八门符文完美重合,中心指向南极冰盖下方某处。
“这不是导航。”林玲站起身,看着空中光影,“是召唤。”
楚河终于开口,声音比之前更冷,像是金属摩擦:“谁在召唤?”
“不知道。”她望着他左眼的晶体,“但你现在看世界的方式,已经和人类不一样了。”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晶化的部分越来越多,每一次心跳,都有新的光路在皮下延伸。他试着握拳,指节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像齿轮咬合。
林玲从战甲夹层取出一支注射剂,标签写着“稳定剂-3型”。她推了半管进他颈侧接口。
“还能撑多久?”他问。
“不清楚。”她说,“你的身体正在拒绝外来干预。下次注射可能无效。”
楚河点点头,迈步朝外走。每一步落下,地面都会留下浅浅的白色印痕,像是踩过霜面。
林玲跟上,脚步稍慢半拍。
“你不该一个人承担这些。”她说。
楚河停下,没回头。
“我不是在承担。”他说,“我是被选中的故障零件。”
风从塌陷的穹顶灌进来,吹得残破的线路来回摆动。远处废墟深处,一块半埋的金属片被风吹动,翻了个面。
上面刻着八门符文的青铜罗盘,正缓缓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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