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的手还攥着那块完整的晶体,指节发白,掌心渗出的血混着金丝顺着纹路往下淌。他没松手,也没动,雷电骨刺仍插在甲板上,像一根钉住将倾之人的铁桩。破冰船倾斜得更厉害了,金属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海水正从龙骨裂缝里倒灌进去。
就在这时,头顶的空气裂开了。
不是爆炸,也不是撕扯,而是空间本身像被刀划开的布,边缘泛着灰白色的光,像是老式电视信号不良时的雪花噪点。一道竖直的裂口缓缓展开,三个人影从里面走出来,脚步踩在扭曲的甲板上,没有回音。
楚河瞳孔一缩。
左边那个穿着旧式作战服的男人,右脸干干净净,没有刀疤。但他认得那双眼睛——是刀疤李,可又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浑身机械改造、最终在量子态中自爆的副指挥官。
中间的女人一头黑发随风轻扬,指尖跳跃着细小的电弧,站姿笔直,气息平稳。白允儿。可她不该活着。她早就化作了雷电图腾,消散在最终战场上。
右边的老者戴着一只闪烁红光的手环,面容年轻得不像话,但眼神沉得能压住风暴。老周。可他死前已经一百二十七岁,靠冷冻舱续命,怎么可能以这副模样站在他面前?
“别扫描了。”老周开口,声音急促,“没时间解释真假。”
楚河没放下手,视网膜上的数据流仍在滚动:三人生命体征与记忆记录完全匹配,但量子熵值超标三倍以上,说明他们不属于当前时间线。
“你们是谁?”他问。
“是你没走完的路。”刀疤李终于抬头,声音低哑,却清晰,“每一个你,都在死。深红之眼在同步捕获所有时间线的宿主,现在只剩这一条还没断。”
老周往前一步,指向楚河左臂:“钥匙不是你,你是锁芯。熔炉不需要外来能量启动,它要的是‘你’这个载体,带着筛选器、带着回炉核心、带着所有失败的痕迹走进去。只有你能激活它,也只有你能……关掉它。”
话音未落,一道暗红色光束从天而降,直接贯穿老周胸口。他的身体瞬间开始分解,皮肤浮现像素般的裂纹,像是信号中断的画面。
楚河猛地扑过去,却被白允儿抬手拦住。
“别碰他残影,”她说,“接触会加速崩解。”
老周低头看了眼胸口的洞,苦笑一声:“我本该在七十年前就死在曲率引擎测试里……这次能多活几分钟,值了。”他抬起手,手环炸开一团红光,在空中投出一段极短的波形编码,“这是反向校准序列,输入熔炉底层协议,能让它短暂错乱……但只能用一次。”
说完,整个人化作无数光点,被裂隙吸了回去。
楚河站在原地,喉咙发紧。
刀疤李没说话,走到甲板边缘,拔出腰间的电磁脉冲军刀,狠狠插入钢板。刀身震颤,刀柄微微偏转,指向天空某一点——和他生前最后一次预警的动作一模一样。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楚河嗓音沙哑,“你们都死了,为了让我活下来。可我现在不想再听谁告诉我该怎么做。”
刀疤李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动了动,终究没出声。他的身体也开始透明,边缘像被风吹散的烟。
白允儿上前一步,掌心雷光凝聚成一枚符文,悬浮在胸前。
“你要自毁?”她问。
“我已经决定的事,不会改。”楚河盯着她,“我不需要新的牺牲来换出路。”
“这不是牺牲。”她笑了笑,那笑容让他想起很久以前她在雨中说“未来太贵,我买不起”的样子,“是交接。你烧过一次,这次轮到我引路。”
不等他反应,她猛地伸手按向他胸口。
剧痛炸开。
不是外伤,而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撕裂感,仿佛有人把高压电流塞进心脏。楚河闷哼一声,膝盖一软,差点跪倒。他低头看去,一道雷电纹路正从胸口蔓延开来,嵌入皮肉,形成一个复杂的图腾。
“这是什么?”他咬牙。
“我的全部。”白允儿的声音已经开始失真,“八门推演的最后一段坐标——你最初来的那个世界,还在运转。回去,或者重启,选择权在你。”
她的手臂正在消失,从指尖开始,化作流动的数据光点。
楚河伸手想抓住她,却只抓到一缕电火花。
“为什么是现在?”他问。
“因为下一秒,你就没机会选了。”她最后看了他一眼,“记住,别信‘回家’这个词。”
然后,她彻底消散。
裂隙开始闭合,边缘收缩的速度越来越快。刀疤李的残影站在即将消失的光口中,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抬起右手,行了个标准的军礼。下一瞬,他也被吞没了。
空气恢复平静。
裂隙消失了,好像从未存在过。
但楚河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是真的。
他撑着雷电骨刺站起来,胸口的图腾还在发烫,像是埋进皮下的烙铁。意识深处浮现出一组坐标,精确到经纬度,甚至标注了地表建筑残骸的分布图——那是他穿越前的城市,他曾经住过的公寓楼,楼下那家倒闭的便利店。
破冰船仍在下沉,漩涡中心的红光越来越亮,像一只睁开的眼睛。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回炉核心,晶体表面映出自己扭曲的脸。金纹在左臂上跳动,频率和天上红环完全一致。体内能量被牵引得越来越快,细胞衰老的刺痛从四肢百骸传来,皮肤裂开细小的口子,渗出带金丝的液体。
林玲的声音从舰桥方向传来,夹杂着警报的蜂鸣:“牵引力突破临界!我们还有不到十分钟就会被拖进漩涡中心!”
楚河没回应。
他慢慢拔出插在甲板上的雷电骨刺,金属与钢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抬起左手,看着那枚嵌在皮肉里的核心碎片,又摸了摸胸口的雷电图腾。
两个选择摆在面前。
一个是死——引爆核心,打断连接,让熔炉失去宿主,所有人活下来,但他会彻底消失。
另一个是走——利用坐标强行脱离当前时空,回到原本的世界,重启一切。但代价未知,可能失败,也可能让两个世界同时崩溃。
风从海面吹来,带着咸腥和金属锈蚀的味道。
他忽然想起老周临终前塞进他脑子里的那句话:“有些路,走上去就不能回头。但你要记住,哪怕成了祭品,也得烧出点光来。”
可现在,有人给了他一把火种,不是用来烧自己,而是点燃别的可能。
他握紧核心,转身朝舰桥走去。
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体内经脉因能量冲突而阵阵抽搐。当他推开控制室门时,林玲正盯着全息屏,电子脑负荷警报闪个不停。
“你还活着?”她抬头,瞳孔蓝光微颤。
楚河没回答,只是把手中的晶体递过去:“输入这段编码。”他念出老周留下的波形序列,“然后准备跃迁协议。”
林玲愣住:“你哪来的权限?系统根本不支持跨维度——”
“我不是在请求批准。”他打断她,“我在告诉你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注意到他胸口的图腾,瞳孔猛地一缩:“这不可能……她已经——”
“她留下了路。”楚河靠在墙边,喘了口气,“我们还有一次机会。”
林玲的手指停在输入键上方,犹豫了一瞬。
外面,漩涡的轰鸣声越来越大,整艘船开始剧烈震动。一块天花板掉落,砸在控制台上,火花四溅。
她按下确认键。
屏幕一闪,跳出一行字:【协议验证通过,目标坐标已锁定】。
下一秒,楚河感到胸口的图腾猛然发烫,像是要从皮肉里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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