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横连同乌篷船沉入江底，魔煞气息消散，江风带着血腥与焦糊味吹过，留下满目狼藉。李逵站在破损的小船上，胸膛剧烈起伏，板斧上的黑血滴滴答答落入江中。他眼中的赤红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茫然和疲惫，仿佛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
“铁牛兄弟！”宋江快步走到岸边，声音带着急切和关切。
李逵闻声，晃了晃硕大的脑袋，看向宋江，浑浊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熟悉的光亮，沙哑地开口：“公明……哥哥？”他似乎有些不确定，努力回忆着，“俺……俺刚才好像做了个很长的噩梦……梦见俺杀了好多人……”
见他神智似乎恢复了一些清明，我悄然撤去了大部分魂火封印，但仍留有一丝感应，以防万一。
宋江跳上小船，扶住李逵宽厚的肩膀，沉声道：“铁牛，那不是梦。你被邪魔侵了心神，犯下大错。但过错不在你，在于那害人的魔煞！”
李逵闻言，虎目圆睁，看了看自己沾满血迹的双手和板斧，又看了看岸边破碎的酒肆和隐约可见的尸体，脸上露出痛苦和悔恨的神色：“是俺……是俺杀的？俺……俺对不起他们！”他猛地举起板斧，就要往自己头上砍去！
“不可！”顾衍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李逵！过错已铸，寻死岂是好汉所为？当留着有用之身，诛灭邪魔，赎清罪孽！”
李逵挣扎了一下，但顾衍的手如同铁钳，纹丝不动。他颓然放下板斧，蹲在船上，抱着脑袋，发出压抑的呜咽声。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黑旋风，此刻竟像个无助的孩子。
宋江叹了口气，安抚道：“铁牛，顾兄说得对。当务之急，是找到克制这魔煞之法，避免更多兄弟受害。你可知自己是如何被那魔煞侵染的？”
李逵努力回想，皱着眉头道：“俺……俺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那日在江州吃酒，心里憋闷，看谁都不顺眼……后来好像……好像闻到一股特别香又特别冲的味道，然后脑子就‘嗡’的一下，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想杀人……”
特别的香味？我与顾衍对视一眼，这或许是一条线索。魔煞的传播方式，可能并非只有直接接触。
“此事需从长计议。”顾衍道，“此地刚经历大战，不宜久留。张横虽除，但难保没有其他魔星或官府之人闻讯而来。”
我们迅速清理了现场，将张横沉船的证据尽可能抹去，然后带着情绪低落的李逵，连夜离开浔阳江畔，寻了一处更加隐蔽的山洞落脚。
洞中，篝火噼啪作响。李逵经过一番发泄和宋江的安抚，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但眉宇间那股凶戾之气并未完全消散，魔煞只是被暂时压制。施恩在一旁照料。
宋江与我们围坐在火堆旁，面色凝重。
“宋押司，依你之见，如今这天下，像张横、李逵这般被魔煞侵染的好汉，还有多少？”顾衍问道。
宋江苦笑：“恐怕……不在少数。据我暗中查访，各地绿林中，近半年来性情大变、行事狠辣者层出不穷。那梁山泊上，原本托塔天王晁盖哥哥聚义，尚能秉持‘替天行道’之宗旨。但近来……听闻也多了许多不服管束、肆意妄为之徒，晁盖哥哥似乎也……有些力不从心。”
梁山泊，这个未来的起义中心，果然也受到了魔煞的侵蚀。
“晁盖？”我心中一动，“他是否也……”
宋江摇头：“晁盖哥哥为人豪迈仗义，根基深厚，暂时似乎未被魔煞侵染。但他身边，如智多星吴用、入云龙公孙胜等兄弟，近来也行为有些……诡异难测。尤其是公孙先生，常年云游，此次回山后，深居简出，据说是在推演什么惊天阵法……”
吴用、公孙胜……这些梁山核心人物，如果也被魔煞影响或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必须去梁山泊一趟。”我沉声道，“那里聚集了众多星君，是魔煞的重灾区，也可能藏着天魔残念的线索。而且，若要对抗这蔓延的魔煞，或许也需要借助梁山这股力量，尽管它现在已不纯粹。”
宋江点头：“二位所言极是。宋江也早有此意。只是如今梁山鱼龙混杂，冒然前往，恐有危险。需得从长计议，寻一稳妥途径。”
他沉吟片刻，道：“我有一旧友，名曰‘神行太保’戴宗……”
提到戴宗，他脸上闪过一丝痛色，“……在他未被魔煞彻底控制前，曾与我提及，梁山如今有一位新上山的头领，名曰‘豹子头’林冲。此人原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被高俅所害，家破人亡，被迫落草。他武艺高强，为人正直，即使在魔煞影响下，似乎也保留着一份底线。或许……他可作为一个突破口。”
林冲？这倒是个值得关注的人物。他的悲惨遭遇和刚正性格，或许能成为浊世中的一股清流。
计议已定，我们决定由宋江设法联系梁山上的故交，尤其是林冲，探听虚实。而我们则继续研究李逵体内的魔煞，并警惕可能出现的其他危机。
然而，我们都清楚，梁山泊之行，必将步步惊心。那里不仅是好汉聚义之地，更可能是一个被魔煞精心编织的巨大陷阱。守夜人的灯火，即将照亮那八百里水泊之下的暗流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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