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的震动愈发剧烈，穹顶晶光乱晃，碎石簌簌落下，砸在干涸的玉质池底，发出清脆的响声。外部那“清理程序”的撞击已不再是试探，变成了疯狂的进攻，仿佛感知到猎物即将触及核心，急于在其得手前将一切碾碎。
自称罗兰的中年男子，就站在这片动荡的中心，面对凌霜蓄势待发的敌意，却显得异样从容。他摊开的双手布满老茧和细小的伤疤，是常年与危险打交道留下的印记。
“时间不多，长话短说。”罗兰的目光扫过凌霜胸前的徽章轮廓，语速加快，但每个字都清晰有力，“我不是你的敌人，至少现在不是。我和你的目标，在‘阻止外面那东西’这一点上，暂时一致。”
凌霜没有放松警惕，匕首纹丝不动，冷声道：“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钥石’是怎么回事？”
“我是罗兰，一个……对雷克斯博士和他那些跨维度烂摊子深感兴趣的独立调查员。”罗兰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至于为什么在这里？追踪一个能量信号，没想到一头扎进了这鬼地方，比预期中深入得多。”他指了指干涸的泉眼，“‘共鸣之泉’，远古文明‘守望者’一族用来净化深渊污染、链接维度意识的装置。它的启动核心，就是‘钥石’——一块蕴含‘源初之光’碎片的水晶。”
雷克斯博士！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凌霜瞳孔微缩。果然与他有关！
“那钥石呢？”凌霜追问。
罗兰的脸色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像是愤怒，又像是……惋惜。“碎了。大约在三十年前（以他的时间线计算），被雷克斯博士亲手毁掉的。”
他走到池边，蹲下身，手指拂过凹槽边缘那些狰狞的裂纹。“博士……他曾经是个天才，真正的天才。他发现了维度旅行的奥秘，也最早意识到了‘深渊’——也就是他后来称之为‘高维掠食者’的威胁。他甚至一度与‘守望者’的遗民有过接触，试图联合各方力量，打造一个跨维度的防御系统。”
凌霜静静地听着，这些信息与她所知碎片逐渐拼接。
“这座圣所，就是他当年的候选据点之一。他发现了共鸣之泉，认为它可以被改造成一个强大的维度屏障发生器。但……”罗兰叹了口气，“在研究过程中，他接触到了太多被封印在此的深渊污染，他的心智……被腐蚀了。他认为纯粹的防御是徒劳的，只有主动‘净化’——或者说，毁灭所有可能被深渊污染的世界，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他从一个守护者，变成了一个……‘清理者’。”
清理者！凌霜瞬间想到了系统内的“清理部门”！难道它们的源头，竟是雷克斯博士？！
“分歧爆发了。”罗兰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就在这泉边，他与最后的守望者遗民发生了冲突。为了阻止博士疯狂的计划，那位遗民试图强行启动共鸣之泉，用最纯粹的光辉净化博士体内的污染。但博士……他抢先一步，用他发明的某种能量瓦解器，击碎了钥石。”
罗兰指向凹槽中心一块特别深邃的裂痕：“钥石破碎的瞬间，爆发的能量冲击杀死了那位遗民，也重创了博士，同时彻底封闭了泉眼的核心。博士带着重伤和更偏执的念头逃离，而这座圣所，也失去了它最重要的心脏，屏障日渐衰弱，直到如今。”
凌霜消化着这段秘辛，心中波澜起伏。雷克斯博士的形象变得更加复杂而可怕。而钥石已碎，共鸣之泉还能用吗？
“你告诉我这些，有什么用？钥石已经没了。”凌霜盯着罗兰。
“钥石是没了，”罗兰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看向凌霜，“但‘源初之光’的碎片，并非只有一块。博士后来用残存的钥石碎片和技术，制造了很多东西……比如，某些特殊的‘容器’的雏形。”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凌霜身上。
凌霜心中一凛：“你是说……”
“我只是个猜测。”罗兰打断她，“但阿努比斯那个老古董指引你来这里，总不会是无的放矢。共鸣之泉虽然核心破碎，但它的‘池身’和能量回路大部分完好。或许……不需要完整的钥石，只需要足够浓度的‘源初’特性，就能暂时激活它，哪怕只是很短的时间，也足够我们给外面那家伙一个惊喜了。”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想让凌霜尝试用她身为“容器”可能蕴含的“源初”特性，来替代破碎的钥石，重燃共鸣之泉！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提议。且不说凌霜自己都无法完全掌控体内的净化之力（光种），强行连接这种远古装置，天知道会发生什么。罗兰的话有几分可信？他会不会是想利用她启动装置，达成自己的目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凌霜直接问道。
罗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疲惫和坦诚：“你可以不信我。但你可以相信外面那个快要把我们所有人都砸成肉饼的‘清理程序’。它是博士造物的升级版，秉承了他最极端的‘净化’意志。落在它手里，我们连变成外面那些深海怪物的机会都没有，只会被彻底分解成基本粒子。”
他指了指剧烈震颤的穹顶：“赌一把，可能死。不赌，一定死。选哪个？”
就在这时，潜艇方向突然传来马库斯舰长急促的通讯，信号因能量干扰而断断续续：“凌霜！屏障……能量波动极不稳定！出现……裂痕！有……有小股能量渗透进来！像是……侦察单位！”
话音未落，洞穴一侧的岩壁上，突然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几个散发着幽蓝光芒、形态不定、如同液态金属构成的小型探针，悄无声息地穿透了岩壁，悬浮在半空！它们迅速锁定了洞**的凌霜和罗兰！
清理程序的先锋，已经进来了！
“没时间犹豫了！”罗兰低吼一声，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把造型奇特的、枪身布满能量管线的武器，对准那些探针连连开火！蓝色的能量束击中探针，爆发出刺眼的火花，探针的动作微微一滞，但表面只是泛起涟漪，很快恢复，并射出细小的红色锁定光束还击！
凌霜也不再迟疑，破灵匕首挥出，空间刃斩向最近的一个探针！匕首成功将其斩成两段，但断口处蠕动着，似乎要重新融合！
这些东西，物理攻击效果有限！
“去池子中心！”罗兰一边火力压制，一边喊道，“尝试连接！我来挡住它们！”
凌霜深深看了罗兰一眼，不再犹豫，身形一闪，冲向干涸的泉眼中央，那个布满裂纹的凹槽。越是靠近，那股浩大的能量搏动感就越强，守夜人徽章也烫得惊人。
她站在凹槽边缘，能感觉到脚下玉石中奔涌的、近乎无穷的能量，但它们就像被锁住的洪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该如何做？像罗兰说的，引导体内的“源初”特性？
她闭上眼，摒弃外界罗兰与探针交火的爆炸声和能量呼啸，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她感受着那缕得自童话森林的“光种”，感受着守夜人徽章传来的共鸣，感受着自身作为“容器”的那种奇特包容性。
她尝试着，将一丝最精纯的净化之力（光种），混合着守夜人徽章引导出的微弱秩序波动，以及自身坚定不移的守护意志，缓缓地、小心翼翼地导向脚下的凹槽。
起初，毫无反应。仿佛石沉大海。
但凌霜没有放弃，她持续地输出着这股融合的能量，如同细流，试图浸润干涸的河床。
突然，她脚下的一块玉石，微微亮了一下！虽然微弱，但确确实实是有了反应！
有效！
她精神一振，加大了能量输出。更多的玉石开始泛起微光，整个池底的能量搏动似乎加快了一丝！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那股被她引导出的融合能量，在触及凹槽最深处、钥石破碎的核心点时，仿佛触动了某个沉睡的开关！一段冰冷、混乱、充满疯狂意味的记忆碎片，顺着能量连接，猛地反向冲入了凌霜的脑海！
是雷克斯博士的残留意识！封印在钥石破碎处的、他当年击碎钥石时的疯狂与决绝！
“净化！必须净化！一切皆虚，唯暗永恒！阻碍者……死！”
疯狂的意念如同冰锥，狠狠刺向凌霜的意识核心！同时，池底刚刚亮起的微光瞬间变得不稳定，闪烁不定，能量流开始紊乱！
外部，罗兰击毁了最后几个探针，但更多的幽蓝光芒正在岩壁上显现！屏障的裂缝在扩大！
而凌霜，则陷入了与博士残留意识的凶险对抗中，身体僵直在泉眼中心，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共鸣之泉的激活，引来的不仅是力量，还有博士留下的致命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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