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屋内的时间仿佛被那阴柔尖细的声音冻结。赵铁山按在刀柄上的手青筋暴起,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明灭不定,挣扎与决绝如同两头猛兽在他眼中厮杀。凌霜则如同一块寒冰,周身气息内敛到了极致,唯有那双眼睛,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棚壁,直视外面那个传达致命命令的存在。
躺在麻袋上的阿信,睫毛剧烈颤动了几下,终于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初时的迷茫迅速被虚弱与残留的恐惧取代,他下意识地蜷缩身体,抱紧了怀中那破损的布老虎,目光触及凌霜的背影时,才似乎找到了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赵密探!还不速速接令?!”棚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耐与威压。
赵铁山猛地一咬牙,脸上刀疤狰狞地跳动,他深深看了凌霜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无奈,有歉意,最终化为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然。他猛地转身,一把拉开了棚屋的木门!
门外,并非大队人马,只有三人。为首者是一名面白无须、身着深紫色宦官袍服的中年人,手持拂尘,眼神阴鸷,正是刚才发声之人。他身后站着两名全身笼罩在黑袍中、连面容都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护卫,这两人气息晦涩,却带给凌霜比外面那些玄甲禁军更危险的感觉。
“王公公。”赵铁山的声音干涩,侧身让开了门口,“人……在里面。”
那王公公阴冷的目光瞬间越过赵铁山,落在了棚屋内的凌霜和阿信身上,尤其是在看到阿信怀里的布老虎时,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贪婪。
“很好。”王公公尖细地笑了一声,“赵密探忠心可嘉,待此事了结,国师面前,自有你的功劳。”他拂尘一摆,示意身后两名黑袍护卫,“去,把那个娃娃‘请’过来。”
两名黑袍护卫无声无息地向前迈步,他们的动作协调得如同一个人,周身开始弥漫起那种凌霜熟悉的、与魂晶同源的异常能量波动,冰冷而扭曲。
就在黑袍护卫即将踏入棚屋的瞬间——
“等等!”
赵铁山突然暴喝一声,魁梧的身躯猛地横移半步,竟是隐隐挡住了两名护卫的去路!
王公公脸色一沉:“赵铁山,你想抗命?!”
赵铁山额头渗出冷汗,但腰杆挺得笔直,声音带着豁出去的嘶哑:“王公公!国师之命,末将不敢违抗!但这娃娃……还有这位凌姑娘,于末将有救命之恩!末将恳请公公,能否……能否网开一面,只取所需,留他们性命?”
他这是在赌,赌对方对“钥匙”的重视程度,赌自己这点微末的情面能否换来一线生机。
王公公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发出一阵刺耳的尖笑:“赵铁山啊赵铁山,你是在军中待久了,把脑子待傻了吗?国师要的是万无一失!这娃娃本身就是‘钥匙’最重要的部分!至于那个女人……”他阴冷的目光扫过凌霜,“身怀异术,来历不明,更是必须清除的变数!”
话音未落,他脸色猛地一寒:“拿下!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两名黑袍护卫周身能量波动暴涨,如同鬼魅般绕过赵铁山,直扑阿信!
“操!”赵铁山怒吼一声,知道再无转圜余地,长刀瞬间出鞘,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劈向其中一名护卫!他选择了站在恩情这一边,哪怕代价是死亡!
与此同时,凌霜也动了!
她没有去管冲向阿信的护卫,而是身形一闪,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那名王公公面前!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王公公显然没料到凌霜速度如此之快,脸上闪过一丝惊容,但他并非毫无还手之力,手中拂尘一抖,万千银丝如同活物般缠向凌霜,每一根丝线都蕴含着阴寒的劲力!
凌霜不闪不避,破灵匕首带着细微的空间波动划出,精准地切断了拂尘的能量节点!银丝瞬间失去灵性,软垂下来。她左手如电,直取王公公咽喉!
“大胆!”王公公尖叫后退,同时,他怀中一枚玉佩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幽光,形成一面护盾挡在身前!
“砰!”
凌霜的手掌拍在幽光护盾上,护盾剧烈摇晃,却没有立刻破碎。这玉佩,竟是件不俗的防护法器!
而另一边,赵铁山与那名黑袍护卫战在一起,刀光与黑气碰撞,竟是平分秋色!另一名护卫则已经抓住了阿信的手臂,试图将他强行拖走!
阿信发出惊恐的尖叫,怀中的布老虎再次亮起微弱的白光,试图抵抗,但他本就虚弱,白光闪烁不定,根本无法挣脱!
就在这混乱到了极点的时刻——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庞大到令人灵魂战栗的能量波动,猛地从磐石营的地下深处爆发出来!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凶兽,骤然苏醒!
整个地面剧烈震动,棚屋簌簌发抖,灰尘弥漫!营寨各处传来士兵惊恐的呼喊和器物倒塌的声响!
几乎在这能量波动爆发的同一时间,阿信的身体猛地僵直!他怀里的布老虎白光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他胸口处浮现出一个复杂的、由光线构成的暗红色符文!这符文与他之前在废墟中无意识划出的符号一模一样,此刻却如同烧红的烙铁,在他胸口灼灼发光!
“啊啊啊——!”阿信发出了凄厉至极的惨叫,小小的身体剧烈抽搐,仿佛正承受着无法想象的痛苦!一股精纯的、与他守护之力同源的能量,正被强行从他胸口那符文中抽取出来,化作一道纤细的光流,不受控制地投向地面,仿佛被地底深处的某个东西疯狂吞噬!
是主魂晶!它在强行抽取阿信这个“活体钥匙”的能量!
“仪式……开始了!”王公公不顾与凌霜的对峙,看着阿信胸口的符文和那被抽取的光流,脸上露出了狂热而扭曲的笑容,“国师大人……不,博士的伟业……即将完成!”
博士!
他终于不再掩饰!
凌霜瞳孔骤缩,她瞬间明白,所谓的国师,就是雷克斯博士在这个世界的代理人!而他们抓捕阿信,根本目的就是为了此刻,利用阿信与主魂晶的共鸣,强行激活或完成某种仪式!
不能再等了!
凌霜眼中寒光爆射,不再保留!她强行压下体内的不适,将刚刚恢复不多的星殒之力(主要调动其“干涉”与“秩序”的侧面)混合着守夜人徽章的力量,全部灌注于破灵匕首之中!
匕首发出前所未有的嗡鸣,刃身上流淌起混沌的暗银色光华!
“斩!”
她清叱一声,匕首带着撕裂空间的威势,猛地斩向那面幽光护盾!
“咔嚓!”
护盾应声而碎!王公公脸上的狂笑瞬间凝固,被惊恐取代!
匕首去势不减,直接掠过他的脖颈!
一颗头颅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飞起!
与此同时,凌霜反手一挥,另一道凝练的空间刃斩向那名抓着阿信的黑袍护卫!
那护卫察觉到致命危机,不得不松开阿信,回身防御黑气!
赵铁山趁机猛攻,将他死死缠住!
凌霜一把将痛苦抽搐的阿信拉回身后,目光死死盯向地面——那股庞大的能量波动源头,就在这棚屋的正下方!
也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棚屋中央的地面,那些原本普通的石板,突然亮起了无数复杂的能量纹路,构成一个临时的传送法阵!光芒汇聚,一个模糊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人影,缓缓在法阵中央浮现!
那人影穿着类似白大褂的科研袍服(与此世界格格不入),面容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眼睛,冰冷、理智、充满了对众生乃至规则的漠视,透过无尽的虚空,落在了凌霜和她身后的阿信身上。
一股远比王公公、比面具将领、甚至比星殒之心更加浩瀚、更加令人绝望的威压,如同整个天空塌陷般,笼罩了整个棚屋!
雷克斯博士的意识投影,降临了!
“容器……”博士的投影发出冰冷、毫无情感波动的声音,直接响彻在凌霜和阿信的脑海,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钥匙……归位……”
随着他的话语,阿信胸口符文的抽取之力陡然增强了数倍!阿信的惨叫变得微弱,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生命气息急速流逝!
凌霜感到一股无形的、源自维度层面的禁锢力量试图束缚住她,那是博士的“注视”所带来的规则压制!
她怒吼一声,将体内所有力量——内力、空间之力、尚未平复的星殒之力、守夜人徽章的光辉、乃至刚刚融合的将魂战意——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对抗着这股禁锢,同时将破灵匕首狠狠刺向地面那个传送法阵的核心!
她必须打断仪式!必须救下阿信!
匕首与法阵能量激烈冲突,暗银色的光芒与博士投影的冰冷光辉疯狂交织、湮灭!整个棚屋在这两股超越世界常理的力量对冲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墙壁出现裂痕,顶棚开始坍塌!
赵铁山和那名黑袍护卫也被这股力量余波震飞出去,口喷鲜血!
博士的投影似乎对凌霜能抵抗他的禁锢感到一丝意外,那冰冷的眼眸中,第一次有了极其细微的、类似于“探究”的情绪波动。
“有趣……数据的偏差……”他喃喃自语,投影抬起一只手,指向凌霜,更强大的规则压制如同潮水般涌来!
凌霜感觉自己的骨骼都在咯吱作响,灵魂仿佛要被碾碎!但她死死支撑着,匕首一点点地逼近法阵核心!
就在她即将力竭,意识即将被博士的意志淹没的刹那——
阿信,那濒临消散的意识,似乎感应到了凌霜拼死的守护,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看向博士的投影,眼中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极致的憎恨与不屈!
他张了张嘴,没有声音,但一段破碎的、充满血泪的记忆画面,却顺着两人之间那微弱的精神联系,猛地冲入了凌霜的脑海:
——一个温柔美丽的女子(阿信的母亲?),将发光的布老虎塞进年幼的阿信怀里,然后毅然转身,走向一个散发着暗红光芒的洞穴,身影被黑暗吞噬……她的最后一句话是:“信儿……活下去……拦住……博士的……眼睛……”
这画面如同最后的薪柴,点燃了凌霜心中某种东西!
“啊——!!!”
她发出一声撕裂般的咆哮,守夜人徽章猛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光芒中,似乎蕴含着无数守夜人前辈跨越时空的守护意志!
“轰隆!!!”
破灵匕首,终于狠狠刺入了法阵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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