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卫国屏住呼吸,猫着腰,一点点拨开挡在眼前的枯树枝,朝那扑棱声传来的地方望去。
只见十几步开外,一片刚冒出嫩芽的灌木丛边上,一只羽毛斑斓的公野鸡正昂着头,警惕地踱着步,时不时低头啄食着地上的草籽或虫子。它那长长的尾羽在晨光下闪着金属般的光泽,漂亮极了,但在赵卫国眼里,这就是一锅冒着热气、香喷喷的鸡肉!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柴刀,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用这玩意儿打山鸡?除非那山鸡傻到站着不动让他砍。他慢慢蹲下身,从地上摸索到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
黑豹伏在他脚边,喉咙里的低吼压抑不住,身体绷得像张弓,受伤的后腿微微颤抖,却丝毫没影响它那股子捕猎的劲头。
赵卫国深吸一口气,计算着距离和角度,猛地扬手,石头带着风声砸了过去!
可惜!力道够了,准头差了点。石头擦着野鸡的尾巴飞过,砸在后面的树干上,“啪”的一声响。
“咯咯哒——!”野鸡受惊,发出一声尖锐的啼叫,扑棱着翅膀,像一道彩色的闪电般,“嗖”地一下就蹿进了密林深处,眨眼没了踪影。
“操!”赵卫国懊恼地捶了一下地面。到嘴的肉飞了!
黑豹“汪”地叫了一声,就想追出去,却被赵卫国一把按住:“追不上啦!别再把腿跑坏了!”
黑豹不甘心地朝着野鸡消失的方向又叫了两声,才悻悻地趴回地上,呼哧呼哧地喘气。
希望落空,肚子叫得更响了。赵卫国看着手里那两只瘦小的林蛙和一小把野菜,苦笑一下。这点东西,塞牙缝都不够。
他站起身,目光再次扫过山林。必须得想办法弄点大家伙!光靠捡和碰运气不行。
他想起刚才看到狍子脚印的地方,又想起自己下的那个套子。套狍子希望渺茫,但那附近好像还有些细小的脚印,像是野兔的?
野兔!这东西虽然肉不算多,但好歹是正经肉食!而且野兔比狍子傻,路线更固定,下套子逮住的希望更大!
想到这里,他来了精神:“黑豹,走!咱再去看看那个套子,顺便给你整个兔子尝尝!”
他带着黑豹,拄着棍子,又往回走,来到之前发现兽道、下了套子的那片林子附近。他没有直接去看套子,而是在周围仔细搜寻起来。
野兔喜欢在灌木丛、草窠子或者倒木底下做窝,活动范围相对固定,会在常走的路上留下明显的脚印和粪便。
果然,在离他下套子不远的一处坡坎下,他发现了一个被掏空的小土洞,洞口光滑,还有不少细小的、圆球状的粪便。洞口周围的枯草被啃食过,还有一些清晰的、梅花瓣似的脚印。
“就是这儿了!”赵卫国心里有数了。他观察着洞口延伸出来的几条隐约的小径,选择了一条看起来最常走的。
这次他更谨慎了。下套子捉兔子,讲究更多。绳套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要正好卡在兔子经过时脑袋的高度。活扣要灵敏,稍微一碰就能收紧。伪装要巧妙,不能让它发现。
他砍来一根细长而有弹性的柳树枝,削去枝叶,将一端牢牢地插进地面。然后解下腰间的麻绳——幸好他多带了一截——一头挽成一个大小适中的活扣,另一头拴在柳树枝的顶端,将其拉弯,形成一个简单的弹力装置。
他将绳套小心翼翼地布置在兔径上方,离地一拳高,活扣垂直悬空,用几根细枯枝轻轻架住。然后在周围撒上些枯叶,做了精心的伪装,确保看起来毫无破绽。
最后,他在套子前方,兔径的两侧,稀疏地插上一些带叶的树枝,形成一个天然的“漏斗”,引导兔子只能从套子中间穿过。
做完这一切,他才松了口气,感觉比跟狼干一架还累。这全靠前世那点模糊的记忆和老猎人口口相传的技巧,成不成,真得看天意。
“走吧黑豹,咱去看看那边套着啥没。”他招呼一声,带着狗往第一个下套子的地方走去。
心里其实没抱太大希望,那套子主要是针对狍子的,下的比较粗糙。
离着还有十几米远,黑豹突然又兴奋起来,鼻子猛嗅,拖着瘸腿就想往前冲,嘴里发出急切的呜呜声。
有情况!
赵卫国心里一跳,赶紧加快脚步。拨开最后一丛灌木,他一眼就看到那根被拉弯的小树已经弹直了!绳子绷得紧紧的!
套着了!
他心脏狂跳,几步冲过去。只见套子里套住的不是预想中的狍子,而是一只肥硕的灰毛野兔!那兔子被绳套死死勒住了脖子,吊在半空,已经没了气息,身体还微微晃荡着。看来是中了套子后拼命挣扎,反而被越勒越紧,很快就窒息了。
“哈哈!成了!”赵卫国忍不住笑出声来,巨大的喜悦冲散了饥饿和疲惫。他小心翼翼地把兔子解下来,掂了掂,足有四五斤重!肥嘟嘟的,一身好膘!
“黑豹!看看!咱有肉吃了!”他把兔子拎到黑豹面前。
黑豹兴奋极了,围着兔子直转圈,用鼻子使劲嗅着,舌头耷拉出来,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不停地用前爪去扒拉,喉咙里发出急不可耐的哼哼声。但它很懂事,没有直接下口去抢,只是眼巴巴地看着赵卫国,尾巴摇得像拨浪鼓。
“馋了吧?哈哈,别急,回家给你分肉骨头!”赵卫国心情大好,揉了揉黑豹的脑袋。这第一个套子就有收获,真是开门红!
他把兔子用草绳捆了脚,和野菜、林蛙挂在一起。沉甸甸的收获让他腰板都挺直了不少。
他又去看了看那个新下的专门套兔子的套子,暂时还没动静。他也不急,下套子讲究耐心。
眼看日头快到头顶了,家里还等着米下锅呢。赵卫国不敢再多耽搁,万一娘担心找出来就麻烦了。
“走!黑豹!回家!今天咱吃兔子肉!”他大手一挥,意气风发。
回去的路似乎都轻快了许多。虽然还是饥肠辘辘,但怀里抱着实实在在的肉,心里就有了底。黑豹跟在他身边,虽然瘸着腿,却也比来时精神了许多,时不时凑过来嗅嗅那只肥兔子,仿佛在确认这不是做梦。
路过一片榛子丛时,赵卫国还特意看了看,去年的空苞还挂在枝头,新的花穗刚吐出来,离结果还早得很。他又抬头望了望远处高山上墨绿色的松林,心想等秋天,一定要上来多打点松子,那东西顶饿,还能卖钱。
一路盘算着,靠山屯那熟悉的破败屋顶已经出现在眼前。
离家门还有老远,就看见弟弟卫东像个小炮仗似的从院里冲出来,一边跑一边喊:“哥!哥!你回来啦!爹醒了!爹能说话了!”
赵卫国一听,心里猛地一喜,加快脚步:“真的?!”
“真的!刚醒的!娘让你快回去!”
赵卫国心里那块最大的石头,终于咚地一声落了地。爹醒了,就意味着最危险的关头挺过去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进院子,正好看见妹妹卫红端着一碗水从屋里出来,小脸上带着久违的笑容。
“哥!爹找你!”
赵卫国把手里的野菜和林蛙递给卫红:“拿去让娘做了。”自己则拎着那只肥兔子,激动地掀开门帘,跨进里屋。
炕上,赵永贵果然睁着眼睛,虽然脸色依旧蜡黄,嘴唇干裂,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王淑芬正坐在炕边,一勺一勺地给他喂水,脸上带着泪痕,却是笑着的。
“爹!你醒了!”赵卫国声音有些哽咽,快步走到炕边。
赵永贵虚弱地转过头,看到儿子,嘴角努力想扯出一点笑纹,目光落在他手里那只肥硕的野兔上时,浑浊的眼睛里猛地闪过一丝惊讶和难以置信。
“兔…兔子…你…你打的?”他声音极其微弱沙哑,却带着浓浓的疑问和惊喜。
王淑芬也这才注意到儿子手里的东西,惊得张大了嘴:“老天爷!这…这么大一只兔子?卫国,你…你咋弄到的?”
赵卫国把兔子提起来,脸上带着自豪的笑容:“下的套子!爹,娘,放心吧,饿不着!以后肉都会有!”
他把兔子递给跟进来的、眼睛都快长在兔子身上的卫东:“拿去给娘收拾了!今天咱家开荤!”
“哎!”卫东响亮的应了一声,抱着沉甸甸的兔子,笑得见牙不见眼,蹬蹬蹬就跑向外屋,嘴里嚷嚷着,“娘!快!炖兔子肉!”
屋里,赵永贵看着儿子那张虽然稚嫩却已透出坚毅和担当的脸,眼眶微微湿润了,他艰难地抬起没受伤的手,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胳膊,嘴唇翕动,最终只吐出两个字:“好…好小子…”
王淑芬更是喜极而泣,看着儿子,又看看丈夫,觉得这昏暗破败的家,终于又照进了阳光。
赵卫国看着爹娘的神情,心里又酸又胀,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和终于能扛起这个家的踏实感。
他弯腰,把一直跟在他脚边、同样眼巴巴望着兔子的黑豹抱起来,放到炕沿:“爹,娘,还有它功劳呢!它叫黑豹,以后就是咱家一口人!”
黑豹似乎知道在介绍它,乖巧地坐在炕沿上,虽然看着兔子消失的方向有点委屈,但还是昂着小脑袋,接受着赵永贵和王淑芬目光的审视。
初战告捷,一顿难得的肉食,驱散了赵家连日来的阴霾和绝望。而少年赵卫国的狩猎兴家之路,也在这只肥美的野兔身上,正式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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