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长，我们一营的子弹不多了。”
“团长，我们二营的手榴弹不多了。”
“团长，我们三营，又牺牲了100多名战士。”
茶壶山的阵地上，战斗异常惨烈！
抗日团打了三天三夜，500人的队伍，剩下不到100人。
日本鬼子的进攻，一波接着一波。这次，不再是试探，而是两个中队规模的步兵，在数挺重机枪和迫击炮的掩护下，呈散兵线向主阵地涌来。
炮弹像冰雹一样砸在山头工事上，泥土、碎石和残肢断臂四处飞溅。
“稳住！放近了打！听我命令！”
赵旭日的声音洪亮如钟，他趴在主阵地的核心工事里，举着望远镜，冷静地观察着敌人的距离。
他的军装破烂不堪，脸上混合着黑灰和干涸的血迹，唯有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
三百米，两百米，一百五十米……
“打！”
赵旭日猛地一挥手下压。
残存的机枪发出了最后的咆哮，步枪子弹如同疾风骤雨，泼向鬼子。冲在前面的日军鬼子，如同割麦子般倒下，后面的敌人，依旧踩着同伴的尸体，嚎叫着向上冲。
弹药有限，火力无法持续压制，很快就有日军突进了前沿阵地。
“上刺刀！”
三营长胡大海怒吼一声，第一个跃出战壕。他仿佛要将对余三水的所有愤怒，对自身被怀疑的所有屈辱，都倾泻在这些狗日的侵略者身上。
他如同疯虎入羊群，一把缴获的日军指挥刀，被他抡得呼呼生风，每一次劈砍都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阵地上瞬间陷入了惨烈的白刃战。金属碰撞声、嘶吼声、利刃入肉的闷响、垂死的哀鸣交织在一起。
士兵们三人一组，背靠背，用简陋的步枪刺刀、大刀片，甚至工兵锹，与武装到牙齿的日军鬼子搏命。
一个年轻的战士肚子被刺刀划开，肠子流了出来，他却死死抱住眼前的鬼子，一口咬住了对方的喉咙；另一个重伤员拉响了最后一颗手榴弹，滚入了敌群……
这波进攻被打退了，日军在山坡上留下了近百具尸体。
抗日团的代价同样惨重，前沿阵地几乎失守，能战斗的人员又少了一截。
胡大海浑身是血，拄着刀喘息，左臂被子弹擦过，鲜血淋漓，他却浑然不觉。
周瑶带着几个还能动的人，默默地将阵亡弟兄的遗体拖回，捡拾着敌人遗落的武器弹药。
赵旭日看着眼前惨烈的景象，心在滴血，他不能表露分毫。
他走到胡大海身边，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拍了拍他未受伤的肩膀。胡大海抬起头，看到团长，眼中那份信任交织的复杂神情，心中的块垒似乎松动了一丝。
他咧开干裂的嘴唇，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团长，小鬼子想过这道坎，还得拿更多命来填！”
日军鬼子，显然被守军的顽强激怒了。午后，他们改变了战术。炮火准备更加猛烈，同时还出动了飞机，低空盘旋，投下燃烧弹。瞬间，山头多处阵地陷入一片火海，浓烟滚滚，灼热的气浪让人无法呼吸。
“灭火！快！用土埋！”赵旭日嘶吼着。
士兵们用一切可用的工具，甚至用手扒土，扑打着火焰。不少士兵身上着了火，惨叫着在地上翻滚。
火势刚刚被控制住一部分，日军的步兵又在烟幕的掩护下摸了上来。
这次他们学乖了，不再密集冲锋，而是利用弹坑和岩石，步步为营，精准射击。
弹药更加稀缺，很多时候，士兵们只能等敌人冲到极近的距离，才敢开枪，或者直接投出手榴弹。狙击手成了宝贵的战力，每一个神枪手，都尽可能地在节省子弹的前提下，狙杀日军军官和机枪手。
战斗进入了最残酷的消耗阶段。每一分钟都有人倒下。缺水成了比饥饿更可怕的敌人，喉咙里像是在冒火，嘴唇干裂出血。伤员们因为缺水，伤势恶化得更快。
一营长郭松涛，他鼓励着每一个还能战斗的士兵，将最后一点水分给重伤员，用嘶哑的嗓子重复着：
“弟兄们，顶住！团长政委和我们在一起！咱就是死，也要啃下鬼子几块肉！”
夕阳如血，将整个茶壶山染得一片猩红。
日军鬼子的第三波进攻再次被击退，抗日团的阵地，已经被压缩到了山顶最后的核心区域。能站起来的人，不足五十人，个个带伤，筋疲力尽。
赵旭日清点着所剩无几的弹药：平均每人不到五发子弹，手榴弹只剩十几颗。他看着周围一张张年轻，写满疲惫与坚毅的面孔，心中涌起一股悲壮。他知道，最后的时刻快要到了。
夜幕开始降临，山下的日军鬼子点起了篝火，人影绰绰，似乎在准备最后的决战。短暂的寂静，比激烈的战斗更让人窒息。
赵旭日将剩余的所有人员，包括轻伤员，都集中起来。他站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身影在暮色中，显得异常高大。
“弟兄们！”他的声音不大，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咱们抗日团，从被打散、被叛徒出卖，退到这茶壶山，打了七天七夜，杀伤了数倍于己的敌人！咱们，对得起这身军装，对得起家乡的父老！”
他环视众人，目光从陈勇、威少、周瑶、郭松涛、叶青、胡大海，刘建峰、徐长征，段爱华、唐雄、江枫、苏清雪……
一张张熟悉的，和叫不出名字的战士身影。
赵旭日的目光，在每一个士兵的脸上扫过：“弹药，快打光了。粮食，早就没了。咱们抗日团，也快打光了。但是！”
他猛地提高音量，如同惊雷，“小鬼子想拿下咱这山头，还得用命来换！咱爷们儿，就是死，也得站着死！打出咱们抗日团的威风！让鬼子们看看，什么是中国军人的骨头！什么是中国军人的军魂！”
“我牺牲了，副团长顶上。副团长牺牲了，政委顶上。政委牺牲了，参谋长顶上。参谋长牺牲了，营长顶上。营长牺牲了，连长顶上。连长牺牲了，排长顶上。排长牺牲了，班长顶上。班长牺牲了，战士顶上。只要我们有一个人在，我们的抗日团，就不会跨！”
周瑶带头振臂高呼。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把小日本赶出中国!”
……
茶壶山头，阵地上，战士们群情激昂，喊声山呼海啸，一浪高过一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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