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懿的座位换了,变成了在教室最后一排,孤零零地靠窗。旁边的位置是空的,桌面光洁如新,显然没有同桌。
这张桌子,如同教室里一块被刻意重新切割出来的孤岛。
沈懿走向那个位置。
沿途,前排几个女生飞快地交换着眼色,其中一个烫着波浪卷发的女生夸张地撇了撇嘴,发出一声清晰的嗤笑,然后故意把身体往过道方向侧了侧,仿佛怕沾染上什么不洁之物。
另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则迅速低下头,假装专注地看着桌上的课本,但那微微耸动的肩膀暴露了他的刻意回避。
走到座位前,沈懿的目光扫过旁边那个空位,又落回自己的课桌。桌面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刻痕、模糊的涂鸦和早已干涸的墨点污迹,像一张饱受摧残的脸。
她伸出手指,指尖抚过那些凹凸不平的痕迹,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
就在她准备坐下时,玄关穴深处那枚沉寂的玄玉印记,毫无征兆地微微一热!
沈懿心神一凛,立刻凝神内视。印记在她意念催动下,悄然运转。眼前的世界瞬间褪去了色彩,被一种奇异的感知所替代。不再是肉眼所见的人与物,而是无数或明亮或黯淡、或纯净或浑浊的“气息”光晕在流动、交织。
大部分同学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是淡淡的、模糊的白色,如同蒙尘的薄纱,代表着普通人的生命场,并无多少善恶特质。然而,就在这大片模糊的白色光晕中,有三团极其刺目的污浊气息,如同滴入清水中的浓墨,剧烈地翻滚、扭曲着,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意与残忍。
一团位于第三排中间,是一个身形微胖、头发染成几缕刺眼黄色的女生,她正侧着脸和同桌嬉笑,脸上的表情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刻薄。
另一团气息在第五排靠窗,一个留着寸头、眼神有些阴鸷的男生,他看似在看书,手指却无意识地用力抠着桌面。
最后一团污浊的气息最为浓烈,就在沈懿斜前方不远处,属于一个背影窈窕、留着及腰黑长直的女生,她似乎对身后的注视毫无所觉,正优雅地整理着笔袋。
是杀死原身的凶手么?
然而玄玉只能探息印记,沈懿暂时也无法确定那三人就是真正的凶手。
她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冰冷的杀意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防。
不急,不急,有的是时间,她最喜欢和这些渣滓耍玩了。
……
沈懿自然坐下,手指搭在冰冷桌面上的随意轻叩着。杀意瞬间冷却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凛冽。她脊背挺得笔直,如同风雪中孤峭的寒松。
目光看似平静地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实则眼角的余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不动声色地扫过教室里所有人,更掠过整个教室的每一个角落。
正当她要仔细探个究竟时。
“叮铃铃……”
上课铃响了。
她这才收回了视线。
第一节课,叫数学。
似乎和前世的算数差不多,数学老师是个精干的中年男人。
沈懿本来还自信满满,她的算术一向都是妙算如珠。
然而,这位数学老师语速快得像在赶时间。
他大步走上讲台,没有寒暄,直接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巨大的符号与数字:∫、dx、lim_{x→∞}……
一串串复杂的算式如藤蔓般迅速爬满了整个墨绿色的板面。
沈懿的心猛地一沉。
那些扭曲的符号,在她眼中无异于鬼画符。
黑板上的数字——0,1,2,3……它们被称作“阿拉伯数字”?
她前世虽学《九章》识算筹与汉字数字,可如今这些弯弯曲曲的线条,毫无笔锋意蕴可言,排列组合间更像一种冰冷的密码。
至于“二项式”、“极限”这些词被老师反复提及,每个字她都听得懂,组合起来却如同天书咒语,每一个音节都沉重地敲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沈懿!”
数学老师的声音突然点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你上来,解一下这道求导例题。”
她身体一僵。
她甚至听到了教室里面响起了嘲笑讽刺的声音。
她在全班目光聚焦下站起身,淡然走向讲台。
粉笔握在手中,冰凉而陌生。
那道题目安静地躺在黑板一角,像一头潜伏的、她不认识的怪兽。
“y = x^3 + 2x^2 - 5x + 1……求其在某点的导数?”
她甚至无法流畅地读出这个表达式。
时间在沉默中滴答流逝。
她能感觉到背后那些目光的温度,好奇的,探究的,还有嘲弄。
她指尖微微用力,粉笔在黑板上划出一道短促而犹豫的白痕,却连一个完整的符号也无法写出。
一种久违的、近乎屈辱的无力感从心底蔓延开来。前世,她也曾生活在沈家族兄弟的嘲笑中,他们嘲笑她是个不带把的,就算天赋异禀又如何……
后来她成了恶名昭着的毒圣亲传,心算推演复杂药性配伍、阵法变化只在须臾之间。
如今她竟被这小小的“数”困在了方寸讲台之上?
……
须臾。
“下去吧,上课注意力集中,好好听课,课后多看看书!”
数学老师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失望,挥了挥手。
沈懿沉默地回到座位,指尖残留着粉笔的涩感,掌心却因方才的用力微微发烫。
回到座位,耳边全是些嘲讽声,她全当听不见。她摊开崭新的数学课本,那些印刷工整的公式和例题图,对她而言依旧是无法解读的密文。
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试图将眼前的符号强行烙印在脑海中,再以玄玉印记那微弱的感应去捕捉其运行轨迹中的“数理之炁”。
然而,收效甚微。
这“数”的规则,冰冷坚硬,与她所熟悉的、蕴含天地生机的“炁数推演”格格不入,如同试图用流水去浇灌沙漠。
沈懿指尖拂过数学课本上的文字符号,目光掠过那些曾如天书般的鬼画符。
突然,“以‘数’量化‘炁’”,一个灵光如一道惊电划过混沌。
前世《九章》精义在识海翻腾——粟米互换是比例,商功筑城即几何,盈朒之术通盈亏平衡……此世所谓“函数”、“极限”,其核心,不正是古算中“衰分”之变、“少广”之精?
万物之变,皆有其“数”之轨迹可循!
她目光倏地锁住一道曾令她束手无策的求导例题。不再试图强行记忆冰冷符号,心神沉入玄玉印记,将那道函数曲线视作一道流转的“炁机”,所求之“变率”,正是此“炁”在特定节点流转的“急缓”之数!
指尖微动,竟在草稿纸上以古算“衰分”之理推演其“瞬时之变”,心中默诵:“衰其所变,而求其率……”
阿拉伯数字在她笔下流淌,却仿佛带上了古算筹推演的韵律。
……
片刻之后。
“原来如此!”
沈懿心中豁然开朗。
此世数学,不过是披了层陌生符号外衣的“九章”新篇!她深吸一口气,目光锐利如刀,投向下一道更艰深的题目。
这条古今交汇的“数”之大道,她已窥见门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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