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阿猫端着碗黑乎乎的药汤,小心翼翼地走进来。
他低着头,嘴里还在无声地念叨着什么,一抬头,正对上韩北那双漆黑冰冷,毫无生气的眼睛,吓得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药汁溅出几滴落在手背上,烫得他“嘶”了一声,差点把整个碗摔了。
“师、师傅!他醒了!”阿猫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扯着变了调的嗓子朝外面喊,声音里充满了惊惧。
尹道元骂骂咧咧的声音由远及近,伴随着拖沓的脚步声。
“嚎什么嚎!醒了就醒了呗!”
尹道元走进来时,手里还夹着半截刚被掐灭的烟。
他眯着眼打量韩北,见他虽然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虚弱得仿佛随时会断气,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清明,甚至带着一丝令人脊背发凉的锐利,不由得挑了挑眉。
“命挺硬啊,小子。老子还以为你得几天才能醒过来。”
韩北没说话,甚至连眼珠都没转动一下,只是用那种冰冷的目光看着他。
尹道元被看得有点不自在,咳嗽了一声。
韩北这才极其缓慢地转动眼珠,视线落在阿猫惊魂未定的脸上,最后移向自己缠满绷带,被夹板固定的身体上。
“别看了,能缝的地方都缝了,能接的骨头也给你接上了。”他顿了顿,语气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残忍,指了指韩北的下半身。
“不过你这腿,啧啧,粉碎性骨折,神经伤得厉害,以后能站起来都算他妈的医学奇迹。”
韩北依旧沉默,只是那放在身侧、同样缠着绷带的手指,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尹道元的眼睛。
尹道元盯着他,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精光,忽然咧嘴一笑,露出满口被烟熏得泛黄的牙齿:
“但你小子运气好,祖坟冒青烟了,遇上老子!想要重新站起来,像个人似的走路,也不难。”
韩北终于开口,因为虚弱,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清:“……你们想要什么?”
尹道元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笑话,猛地爆发出一阵大笑,用力拍着旁边阿猫的肩膀,拍得阿猫一个趔趄:
“听听!阿猫你听听!这小子!通透!上道!”
他凑近韩北,浓烈的烟味和口臭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得意:“老子把你从阎王爷那儿抢回来,费了老鼻子劲,这条命,现在就是老子的了,懂吗?嗯?”
韩北看着他,眼神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漠然,仿佛尹道元的话对他毫无影响。
看他平淡无波的样子,尹道元眯起眼,心里莫名有些不爽。
他见过太多人在生死边缘挣扎的样子,恐惧,哀求,崩溃,可这小子却冷静得很。
他拽了拽身上那件皱巴巴的外套,试图找回点气势。
“本人,尹道元,道上人给面子叫声尹医生。”尹道元看着韩北的脸,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要不是看你小子这张脸………啧啧,这骨相,这眉眼,烂成这样都挡不住的俊!……老子才懒得费这老鼻子劲!光给你接骨用的钛合金板子和那几支进口特效药,就把老子棺材本都赔进去了!你小子,现在就是老子最大的一笔投资!”
韩北的瞳孔微微收缩。
杀手敏锐的本能告诉他,这个救了他的医生,绝非善类。
他眼神冰冷地扫过尹道元那张市侩的脸,又缓缓扫视着阿猫,和周围摆放的乱七八糟的物品,空酒瓶,药品和一些可疑的医疗废弃物。
“看什么看?”尹道元挺起腰板,露出市侩的笑容,“放心,尹医生我医德还是有的!既然把你捞上来了,收了本钱之前,保证把你这条命从阎王爷手里暂时借出来!不过嘛……”
他搓了搓手指,嘿嘿一笑,“这诊金嘛……嘿嘿,就得用你自己还了。养好了,给你找个好下家,保你吃香的喝辣的,比你以前的日子舒心百倍!”
贩卖人口!
韩北心底瞬间了然。
目光落在尹道元脸上,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
尹道元被他看得心里打了个突,强自镇定地嘟囔:“还看?老子救你一命,你还欠老子天大的人情呢!懂不懂知恩图报?嗯?”
他站起身,踢了踢旁边一个凳子,“老实养着,老子在去给你配点药,吊好你这条金贵的小命!还有,你别想着跑,这四周都是茫茫大海,你跳下去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说完他转身离开,房门哐当一声关上。
阿猫端着那碗还在微微晃荡的药汤,扭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床上那个沉默得像具尸体的男人,被他那毫无温度的目光扫过,吓得又是一哆嗦。
心里莫名生出一丝害怕。
他咽了口唾沫,小声自言自语,更像是给自己壮胆:“师……师傅,这药……还………还用喂给他吗?”他一边小声嘀咕着询问,一边像被鬼追似的,飞快地推开门溜了出去。
房间里安静下来。
韩北躺在简易床铺上,全身的剧痛如同潮汐般阵阵袭来。
他闭上眼,不再观察,不再思考,将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对抗痛苦和维持那微弱的呼吸。
时间在痛苦和昏沉中流逝。
尹道元虽然满嘴市侩,心思龌龊,但不得不承认,他的医术确实有两把刷子,不知道他用了什么路子和手段,总能搞来不少黑市上的特效药和止疼针。
手法虽然粗暴,但接骨,清创,缝合内脏破裂处都做得又快又准。
韩北这身子,就跟干裂了几百年的旱地突然碰上暴雨似的,贪婪地吸着这些硬灌进来的药力。
在剧痛和猛药的双重夹击下,硬是靠着那点顽强的本能,一点点把自己给拼凑回来了。
一个月后,韩北已经能勉强靠着墙壁坐起来。
右腿打着又厚又沉的石膏,左腿还箍着金属架子,下身被狠狠固定着,一动不能动。
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牵拉感。
经过一个月的休养,韩北脸上的淤青褪去了不少,露出了清晰的轮廓。
当尹道元叼着半截烟,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例行检查走进来时,目光落在韩北脸上,饶是他这种见惯了各色人等的老江湖,心里也忍不住“卧槽”一声。
长得是真他妈的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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