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手七搓着下巴,小眼睛滴溜溜地转:“往南?现在?这个点……风浪可不小啊尹老板,而且……”
他故意拉长了调子,“这港口破,也有人看着,查得严,这风险……今天船怕是不能出海!”
“你怕风险?”尹道元脸色一阵暗:“当年老子给你挡风险,船都让人给炸了,你欠我多少风险钱,心里没数吗?”
“此一时彼一时,今天你求我,咱们另当别论!”
尹道元急的直瞪眼,还想给他白扯白扯,韩北一眼望过来,他立刻改口。
“行,老七,我加钱!”尹道元肉疼地打断他,“老子知道规矩!双倍!不!三倍!赶紧的!磨蹭啥!”
听到三倍,鬼手七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烟头一扔,嘬了下牙花子,没多问半句废话,只是伸出了手。
尹道元吧唧吧唧嘴,从兜里拿出一厚摞现金塞进他手里。这是刚从诊所离开时大高个子给的一个月的营业额。
老鬼掂量了一下,揣进怀里,下巴一扬:“痛快!尹老板还是这么敞亮!等着!”他缩回船舱,不一会儿,一块吱呀作响的破跳板搭到了岸上。
尹道元被阿猫阿狗连架上船,嘴里还在不停地叨叨:“轻点!龟儿子!老子的手!!老七!你这破船多久没修了?别开到一半散架了!”
“放心,这趟绝对散不了!不过……前面突然来了一帮人,也不知道在查什么人?得委屈你们一下了!”
韩北最后踏上船,收回跳板,看着鬼手七掀开船头的一块大帆布。露出下面的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的货物,让尹道元他们进去躲着。
“哎哟,要了亲命了,这味儿,太难闻了,老七,你这里面装的是屎吗?……老子……咳咳咳……”尹道元的抱怨被恶心感打断,只剩下干呕的声音。
“师傅,这味儿还行,还可以接受!”阿猫阿狗捂着鼻子,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着。
韩北则安静地坐在最外面,帽檐压得更低。
他紧绷的神经并未因船只驶离码头而放松,反而更加警惕。
然而,船只在鬼手七的操控下,虽然破旧颠簸,却异常顺利地航行着。
鬼手七对这片海域熟悉得如同自家后院,他巧妙地避开主航道,专挑暗流和浅滩边缘航行,有时甚至紧贴着礁石群的阴影,破旧的船体成了最好的伪装。
他没有选择直线远离,反而先向北绕了一小段,然后才借着几艘大型货轮的阴影掩护,悄然转向南方。
一路上,预想中的巡逻艇,探照灯,拦截检查,一样都没出现。
韩北的眉头越皱越紧。以左航的手段和能力,自己离开的如此轻巧,正常吗?
尹道元缓过点劲,注意到韩北凝重的神色,凑过来压低声音:“小北,别绷太紧!看吧,我就说老七这老小子有门道!这老水鬼,别的本事没有,偷鸡摸狗,躲巡查可是一绝!这片海就是他家的洗脚盆,闭着眼都能摸出去!他们的人再牛,还能把海给填平了?”
他语气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得意和对自己人脉的吹嘘,仿佛能安全离开全是他的功劳和鬼手七的神通广大。试图安抚韩北放下心来。
韩北沉默着,没有接话。
尹道元的解释并不能完全打消他的疑虑,鬼手七的经验或许能避开常规巡查,但绝无可能让左航精心布置的天罗地网如同虚设。
一定有什么别的事情发生了。
但他此刻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将这份不安强行压下,目光再次投向帆布外漆黑的海面,保持着最高程度的警戒。
而此时,在韩北视线无法抵达的,那段海岸线上。
就在他们刚刚经过的一处原本应该设有隐蔽监控浮标的海域。
冰冷的钢制浮标平台上,此刻却静静地躺着几具身穿黑色作战服的尸体。他们全都被一刀割喉,鲜血沿着平台的缝隙,无声地滴落进漆黑的海水里。
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静静立在浮标边缘。
他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衣服,脸上戴着遮住下半张脸的口罩,只露出一双在夜色中依然清澈明亮的眼睛。
他手里还握着一把匕首,匕首上还残留着鲜红的血液。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着,望着韩北乘坐的那艘破旧的小货轮,毫发无伤地驶向远方的黑暗。
直到那点微弱的航灯几乎要消失在视野里,他才缓缓地抬起手,将口罩拉下一点,露出线条清晰的脸。
“小北,”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海面,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低语。
“走吧。”
“走得越远越好。”
“永远……都别再回来了。”
他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清晰地倒映着远方那一点即将消失的光。
里面翻涌着的是无法宣之于口的深情,无法摆脱的负罪感,以及一种近乎绝望的守护。
他是零九。
是韩北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信任的人,也是他懵懂悸动下偷偷喜欢着的人。
却也是韩北的亲哥哥,韩东,精心安排在他身边最完美,最残忍的一颗棋子。
因为父亲的偏爱,因为那份嫉妒,韩东要彻底毁掉这个过于出色的弟弟。
他知道韩北所有的秘密,包括韩北那不容于家族,小心翼翼隐藏的性取向。
于是他送去了零九,一个足够漂亮,足够强大,也足够顺从的武器。
他要让韩北爱上不该爱的人,然后彻底摧毁他。
零九完美地执行着命令,接近他,保护他,成为他依赖信任的唯一。
可讽刺的是,在这场精心策划的阴谋里,最先沦陷,无法自拔的,却是他这颗冰冷的棋子。
他爱韩北。
爱那个看似冷漠锋利,实则单纯炽热的少年。
所以,他一边执行着主人的命令,一边却又在最后关头,用自己的方式,为他劈开一条生路。
清除掉所有可能拦截韩北的障碍,让他能平安离开。解救他最喜欢的……也是他亲手推入深渊的……小北。
帮他逃离这里,这是他唯一能做的赎罪,也是他对自己无法挣脱的命运,最无力的反抗。
船影早已消失,零九依旧立在寒冷的夜风里。
最终,他缓缓拉起面罩,遮住了脸上所有不该存在的情绪,眼神重新变得冰冷。
零九最后望了一眼韩北消失的方向,他这才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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