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天脚步轻快地走出纽约长老会医院，天空的阴霾似乎都亮堂了几分。他刚呼吸了一口夹杂着汽车尾气和自由女神像味道的空气，怀里的匿名手机就震动起来。是程远律师。
“华先生！难以置信！地区法院刚刚驳回了对姜虹女士的全部指控，理由是‘证据存在严重瑕疵且可能涉及非法取证’！她……她已经被当庭释放了！”
饶是华天早有心理准备，也被亚瑟·柯林斯这通天手段的效率惊得咋舌。这美联储大佬的威力，比师父的丹药见效还快！
“太好了！程律师，立刻安排人接上姜虹，送到安全屋……不，直接送到我这边安排好的酒店。”华天强压着激动吩咐道。
与此同时，在纽约几个不同的奢华场所，几通电话如同晴天霹雳，炸响在星空资本及其盟友的头顶。
卡尔·沃尔什正在办公室里对着手下咆哮，督促他们加大力度搜查华天下落，手机响起，是一个来自华盛顿特区、号码加密的来电。他皱眉接起，只听了几句，脸上的暴怒瞬间凝固，继而变得铁青，握着手机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是的……我明白了……柯林斯先生。”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词，挂断电话后，猛地将桌上那台价值不菲的限量版黑莓手机狠狠砸在对面的墙上，碎片四溅！“法克！法克！华天！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那个老不死的怎么会为他出头？！”
几乎在同一时间，“大锤”麦卡锡在他可以俯瞰中央公园的顶层公寓里，也接到了类似内容的电话。他没有像卡尔那样失态，但手中那杯年份悠久的麦卡伦威士忌，被他捏得咯吱作响，浑浊的眼球里布满血丝，如同被激怒的灰熊。“公平公正？去他妈的公平公正！亚瑟·柯林斯这老家伙，是铁了心要保这小子了？！”
而在“摩根凯瑞对冲基金”摩天大楼的顶层，女强人维多利亚·斯通刚刚结束一场视频会议。接到电话后，她精致却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极度的错愕，随即陷入深思。她挥退助手，独自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金融帝国。“华天……寰宇资本……有意思。竟然能撬动亚瑟·柯林斯这尊大神出面调停？看来，我们对他的评估需要彻底更新了。”她非但没有太多愤怒，反而露出了猎手发现新奇猎物时的兴趣。
更让他们憋屈的是，之前那些在政府内部，收了他们不少“政治献金”、答应帮忙追查监听华天和寰宇资本的关系网，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态度暧昧起来，纷纷以“程序问题”、“权限不足”等借口，拒绝再提供任何协助。
一种无形的、却沉重如山的压力，通过那几通来自美联储顶层的电话，精准地压在了每一个试图对华天不利的势力头上。 他们空有怒火，却一时不敢再轻举妄动。华天这个名字，在他们心中的危险等级，瞬间提升到了最高。
……
华天在酒店套房里焦急地等待着。门铃响起的那一刻，他几乎是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门开了。
姜虹就站在那里。
她穿着一身略显宽大、不合身的临时衣物（显然是匆忙间准备的），原本乌黑亮泽的秀发有些干枯，随意地披散着。脸上没有了往日精致妆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眶深陷，带着浓重的黑眼圈。
但这些都不是最刺痛华天的。
最让他心脏骤停的，是她的眼神。
那不再是记忆中那个在商场上与他并肩作战、神采飞扬的姜虹，也不是那个私下里会对他流露柔情甚至小任性的姜虹。那双曾经明亮动人的眸子，此刻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空洞、麻木，没有焦点，也没有温度。看向华天的时候，没有丝毫久别重逢的喜悦，甚至连恨意都没有，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的漠然。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像一尊失去了灵魂的美丽瓷偶。
“姜虹……”华天喉咙发紧，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他想上前拥抱她，但脚步却被她那冰封的气场钉在原地。
姜虹没有回应，甚至视线都没有在他脸上多停留一秒，仿佛他只是门口的一件摆设。她默默地、有些僵硬地侧身，从华天身边走过，径直进了房间，在离门口最远的那个单人沙发上坐下，双臂下意识地环抱住自己，这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防御姿势。
华天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如同坠入冰窖。他关上门，看着沙发上那个蜷缩的、陌生的身影，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他不知道她在里面具体经历了什么，但可以肯定，那绝对是足以摧毁一个人意志的折磨。 愤怒、愧疚、心疼……种种情绪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内心。此刻，任何关于商业胜利、关于未来规划的兴奋，都显得那么不合时宜，甚至……肮脏。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也不是表达兴奋的时候。
他轻轻走过去，没有靠得太近，在她侧面的沙发上坐下，用尽可能平静温和的语气说：“没事了，姜虹，都过去了。你先好好休息，这里很安全。”
姜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纽约林立的高楼，仿佛她的世界与这个繁华都市隔绝了。
华天默默起身，去倒了杯温水，轻轻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他没有试图让她喝，只是放在那里。
他又拿来一条柔软的毛毯，动作极其轻柔地想要披在她身上。
就在毛毯即将触碰到她肩膀的瞬间，姜虹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受惊的兔子，猛地缩了一下，避开了他的触碰，环抱自己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华天的手僵在半空，心中一阵刺痛。他慢慢收回手，将毛毯放在她手边。“冷了就盖上。”他低声说，然后退回到原来的位置，不再试图进行任何身体接触。
他知道，心理的重建，远比商业谈判艰难无数倍，急不得。他需要的是无限的耐心和陪伴。
接下来的几天，华天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对外联络和应酬，专心留在酒店陪伴姜虹。他不再试图和她谈论过去，也不再急切地展望未来，只是像个沉默的影子，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
他细心观察她的饮食，发现她食欲极差，便想办法让酒店厨房做一些清淡可口的中式粥点，一口一口，耐心地哄着她吃一点点。
他发现她在夜里常常被噩梦惊醒，浑身冷汗。他便在她房间外面的客厅沙发上和衣而卧，确保她一有动静自己就能听到。
他不再问她“怎么了”，而是尝试着说一些无关紧要的、甚至有些笨拙的趣事，比如李济源师父又在国内闹了什么笑话，比如杨晨最近如何吐槽工作……他试图用这些熟悉的人和事，一点点唤醒她尘封的记忆和情感。
这个过程缓慢而煎熬。姜虹大部分时间依旧沉默，眼神空洞，但偶尔，在听到某个特别熟悉的名字或者趣事时，她那冰封般的眼神，会极其细微地波动一下。
这微小的变化，给了华天莫大的鼓励。
在此期间，他抽空给国内的杨晓星、李丛等人打了电话，简要说明了美国这边的情况——亚瑟·柯林斯出面，危机暂时解除，姜虹已获释，但精神状态很差，需要时间恢复。
电话那头，杨晓星在得知华天安全、姜虹获释后，明显松了一口气，但听到姜虹的状况，也沉默了片刻，最后只是轻声说：“……好好照顾她，你也注意安全。”
李丛等人则是兴奋于打开了美国局面，同时也对姜虹的遭遇感到愤慨。
放下电话，华天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又回头看了看房间里那个依旧蜷缩在沙发上的身影。
前方的路，依然布满荆棘。星空资本的威胁只是暂时被压制，姜虹心灵的创伤不知何时才能愈合。
但他眼神坚定。既然来了，他就不会退缩。商业的战争要继续，而另一场关乎救赎的战役，他也必须打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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