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松岗事件的真相，如同一场飓风，瞬间席卷了整个京城官场。皇帝震怒，骆养性的锦衣卫缇骑四处出动，根据被捕“乱民”头目的供词以及暗中搜集的证据，开始大规模抓人。一时间，周党阵营人心惶惶，风雨飘摇。
一、 朝堂清算，唇枪舌剑
数日后的朝会，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崇祯皇帝面沉如水，端坐龙椅，目光扫过殿下群臣，尤其是在周延儒及其党羽身上停留片刻，带着毫不掩饰的冷意。
骆养性首先出列，汇报查案进展：“陛下，黑松岗袭击钦差一案，现已查明。主犯钱三虽在逃，但其余从犯均已招供，指使其行凶者，乃原户部侍郎杨嗣昌之家奴杨安！经查，杨安已利用杨府关系，于事发前一日潜逃出京！此外，顺天府近日所获散播谣言、污蔑林部堂之案，其线索亦指向杨嗣昌门下清客！”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虽然还未直接指向杨嗣昌本人，但家奴参与谋害朝廷重臣，这已是极其严重的指控！
杨嗣昌脸色惨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陛下！臣冤枉啊！臣对家奴管教不严，罪该万死！但臣绝无指使其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定是那刁奴背主妄为，或受他人指使，故意栽赃陷害于臣啊！陛下明鉴！”他一边磕头，一边用眼神疯狂向周延儒求救。
周延儒心中暗骂杨嗣昌废物，但此时不得不保，否则火烧连营，自己也难逃干系。他出列，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陛下，杨嗣昌御下不严，确有失察之过，臣身为首辅，亦难辞其咎！然仅凭一家奴之供词，便断定一位朝廷重臣为主谋，是否过于武断？恐有小人借机兴风作浪，构陷忠良！”
“构陷忠良？”一个清冷而充满力量的声音响起，林宸越众而出，目光如电，直刺周延儒，“周阁老，何为忠？何为良？是贪墨漕银、岁耗国帑百万者为忠？是纵容家奴、刺杀朝廷命官者为良？还是结党营私、把持朝政、阻塞言路、使陛下耳目壅塞者为忠良？！”
他步步紧逼，根本不接“是否武断”的话茬，而是直接将问题提升到忠奸对立、朝局壅塞的高度。
“陛下！”林宸转向崇祯，声音铿锵，“黑松岗之事，绝非孤例！此前漕运案，李宏‘暴毙’于刑部大牢，线索中断；市井谣言，污臣清誉，动摇圣听；如今更是公然袭击钦差，欲行构陷！此一系列事件，环环相扣，目标直指朝廷正在推行之新政，直指忠心为国、欲革除积弊之臣工！其心可诛，其行可灭！”
“若此等魑魅魍魉之行径，仍可被称之为‘武断’，被称之为‘构陷’，那试问，我大明纲纪何在？陛下天威何在？！莫非真要等到社稷倾覆，寇至榻前，方能醒悟吗？！”
这一番话，如同重锤擂鼓，敲在每个人的心上。他没有直接指证周延儒，但每一句都指向周党营造的庞大势力网和其带来的危害。
周延儒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宸：“林宸！你……你休要危言耸听，含沙射影！”
“危言耸听？”林宸冷笑，从袖中取出一份奏疏副本（他早已准备好），“陛下，臣这里有一份统计，自臣奉旨整顿漕运、试行新政以来，共收到各地弹劾臣之奏疏一百二十七份，其中超过百份，出自与周阁老、杨侍郎关系密切之官员！而同一时期，支持新政、反映地方真实情况之奏疏，能达天听者，寥寥无几！此非结党营私，阻塞圣听，又是什么？！难道这满朝文武，除了周阁老门下，便再无忠君爱国之士了吗？！”
他巧妙地利用数据，将周党“结党营私、把持言路”的罪行坐实，引发了殿内许多非周党官员的共鸣和窃窃私语。
崇祯皇帝听着林宸字字诛心的控诉，看着周延儒气急败坏却又无力反驳的样子，再想起之前漕运案的触目惊心和李宏的离奇死亡，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被怒火烧尽。
“够了！”崇祯猛地站起，声音带着雷霆之怒，“周延儒！”
“臣……臣在！”周延儒慌忙跪倒。
“你身为首辅，纵容门生故吏，结党营私，阻塞言路，乃至酿出此等骇人听闻之袭击钦差案！你还有何面目立于朝堂之上？！”
“陛下！臣冤枉！臣……”
“闭嘴！”崇祯粗暴地打断他，“即日起，革去周延儒内阁首辅、武英殿大学士之职，勒令回籍听勘！杨嗣昌革职拿问，交三法司严审！一应党羽，由锦衣卫、都察院严查，绝不姑息！”
二、 树倒猢狲，世态炎凉
圣旨一下，周党这座看似坚固的大厦，顷刻间土崩瓦解。
周府门外，往日车水马龙，如今门可罗雀。前来抄家、查案的锦衣卫和刑部官员面无表情地进出，昔日巴结逢迎的官员们避之唯恐不及。
府内，一片愁云惨淡，哭声阵阵。周延儒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呆坐在书房，看着被查封的书籍文件，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
而杨嗣昌府上更是鸡飞狗跳，女眷哭泣，仆从逃散，昔日威严的侍郎府邸，转眼间成了人人唾弃的罪臣之家。
都察院内，那些曾经依附周党的御史们，此刻纷纷上疏，弹劾周延儒、杨嗣昌等人，言辞激烈，仿佛与这两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极力撇清关系，试图划清界限。世态炎凉，人性卑劣，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三、 民间欢庆，希望重燃
与官场的肃杀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京城百姓的欢欣鼓舞。
“听说了吗？周阁老倒台了！杨嗣昌被抓了！”
“苍天有眼啊！这些贪官污吏，终于遭报应了！”
“还是林青天厉害！硬是把这伙蠹虫给扳倒了！”
“这下好了，以后咱们的日子是不是能好过点了？”
茶楼酒肆，街头巷尾，人们议论纷纷，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笑容和希望。林宸的声望，在民间达到了顶峰。
四、 林府静思，任重道远
扳倒了最大的政敌，林宸却并未感到多少轻松。回到府中，他站在书房窗前，望着庭院中开始落叶的树木，神色凝重。
苏明远和赵率教前来禀报后续事宜。
“大人，周延儒一党核心人物大多已被控制，抄家所得，正在清点，数额……惊人。”苏明远道。
赵率教则汇报：“京营之中，与襄城伯李国桢牵连较深的几个将领已被拿下，军心初步稳定。”
林宸点点头，叹了口气：“倒了一个周党，固然可喜。但大明朝积弊已久，绝非扳倒一两个权臣就能解决。漕运、吏治、边军、财政……千头万绪，如今才刚刚开始。”
他转过身，目光坚定：“接下来，我们要做的，是借着这股势头，将新政真正推行下去！阻力依然会有，甚至可能来自新的方面。但我们不能停步。”
“大人深谋远虑！”苏明远和赵率教由衷敬佩。
五、 稚子眼中，英雄父亲
小林萧最近在学堂里挺直了腰杆，因为再也没有同学敢在他面前说父亲的坏话了，甚至还有不少小伙伴用崇拜的眼神看他。
“爹爹，大家都说您是扳倒坏蛋的大英雄！”他兴奋地对林宸说。
林宸笑了笑，抱起儿子：“萧儿，扳倒坏蛋不算最难。最难的是，扳倒坏蛋之后，如何让好人不再变成坏蛋，如何让天下再也没有那么多坏蛋。这才是爹爹真正想做的事情。”
小林萧眨着大眼睛，努力理解着父亲话中深意。
一旁安静玩着复杂杠杆组件的林玥，忽然抬起头，递过来一个她刚搭好的、更加稳固的结构，小脸认真：“爹爹，新的……更稳。”
林宸看着女儿的作品，心中一动。是啊，推倒旧的腐朽大厦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建立起一个更加稳固、更加合理的新结构。而这，需要更深的智慧，更持久的努力。
树倒猢狲散，旧党虽除，但前路漫漫。林宸站在新的起点上，深知真正的挑战，现在才刚刚开始。他必须利用这难得的权力窗口，将改革的蓝图，一步步变为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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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新政砥柱，百废待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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