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已然进入京畿地带,接下来的路程只能步行了。”
苦楝一听,好奇宝宝模式再次上线,掀开帘子,趴在窗边往外看。
此时恰好是早上六七点的样子,苦楝身处半空就听见了此起彼伏的叫唤声,街上更是人头攒动,忙忙碌碌之中谈笑风生之举。苦楝一眼扫去,虽说房屋有高有低,但却错落有致,鳞次栉比,五花十色的房瓦,各具特色的飞檐,装饰起来一点不显得凌乱,反而有种莫名的律动美感。
苦楝望着越来越近的地面,一时间有些兴奋又好奇,扭头看向葛泓道:“假道士,这里就是京畿,我听家中长辈说,大央的京城是九朝,京畿又是何意?”
“京畿指的便是京城及其周边方圆千里的核心地带,是大央的政治、经济、文脉甚至是兵武中心。我等从北边南下,现在自然身处北畿,顾名思义,京畿的北边地区就唤作北畿,其它区域虽有别称,但亦可如此称呼。”葛泓捻指放在两腿膝盖上,缓缓道。
“假道士,我们落地了,快些走吧!”苦楝急切地说道,眼神中满是期待。
而葛泓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闭眼冥想,好像没有听到苦楝的话一般。
苦楝一看葛泓这个样子,疑惑道:“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过了半晌,葛泓终于睁眼道:“好了,准备走了。”
也就在这时,一只白鸽落在了窗上,腿脚上绑着什么东西,好像是一张纸。
葛泓将那只白鸽腿上绑着的东西取下来后,打开看了一眼,便递给了苦楝,严肃道:“这是你的身份证明,京畿地带与边关地带同样重要,因此入内则要查明身份。我想你在入大央之时应该又遇到过此事吧…”
苦楝颔首示意,沉稳地伸出手,将那张纸取了过来,缓缓打开,果不其然,是一张身份证明。其上信息简洁明了,姓名、年龄、籍贯、职业等基本要素一应俱全。乍看之下,似乎并无特别之处,但那角落处落下的一枚代表户曹尚书的印章,无疑是这份证明最具权威性的象征。
“这…为何职业上填农民啊?还有我的年龄报错了,我今年十八,不是什么加冠之年!对了,你们道门权利如此大吗?还能给我直接安排一个身份?现在我是不是得改头换面,用这身份上的信息了?”苦楝拿着纸张左看右看,一连串地问下来。
葛泓却没有立刻回答,下了车之后才说道:“随你的便,估计也只会用得到这一次了。道门可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潜心修道是我等之所为没错,但并不意味着我等是与世隔绝之人。”
苦楝跟在葛泓后面,他有预感这些话好像都有另外的深意,但此时的他,见识太浅,就算想破脑子也不可能触摸到那背后之意分毫的。
“所以说,你们道门这次费大功夫给我个入京的身份,只是为了引我入道,成为道士?”
苦楝知道道门之人不能说谎,因此,这个问题对方只要回答必能一针见血。
“当然不是,”
苦楝一听,双眸顿时睁大,他想了很多种可能,葛泓可能会答非所问,可能会干脆不答,但没想到他直接就来了个大的。
当然不是?!呵呵…这葛泓貌似在道门地位不低,派这么一位老道来找我入门的话,确实有点大材小用,而且这老道可是花费了些心思才骗我入道的,凭他的实力,直接抓走我便可,非要弯弯绕绕,看起来那么理所当然,想来这其中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苦楝暗想,内心再度泛起那熟悉的不安之感。
“你将是我派登峰造极的关键。”葛泓语气一扫往日的轻浮,这次十分郑重地说道。
登峰造极?看来这丹鼎派极度渴望变强啊…苦楝暗想,内心忽然有个很大胆的想法——难道符箓派和丹鼎派表面上同属道门,实际上并不那么亲和?符箓派抢走了丹鼎派的修道奇才,丹鼎派于是便找上了我?我?有修道潜质?
这个猜想很快便被苦楝自我否定掉了,既然丹鼎派知晓我有修道潜质,那符箓派怎么可能不知…而符箓派的表现着实让人着迷,既不争也不抢,甚至连一些干扰都没有,太不合理了…想到这里,苦楝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人——至尘道人,他是符箓派的人,目的好像就是要带走我,但最后竟然因为报恩却没抓我回去,甚至提醒我小心外人,如果我真是修道奇才,能够助丹鼎派登峰造极之人,那么符箓派绝对不会仅仅因为一个恩情就放过我,那么又是什么原因呢?让他们一直袖手旁观…难不成真因为两袖清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道士形象吗?
苦楝想到此处有些心烦,总之,走到此处回顾过去种种,总觉得有股莫名其妙却又理所当然的感觉,像是注定会发生的一种结局,一种充满矛盾的结局。
“嘶…”苦楝突然感觉头痛欲裂,忍不住叫出了声,还好周围人多眼杂,声音嘈杂,葛泓并没有发现苦楝的异常,苦楝也趁机摸出“春分”针,往百会穴狠狠扎去,瞬间暖流灌输全身,苦楝头脑中的雾霾消散,这才缓过来。
“你是想步行多感受一下人间香火气,还是乘车?”葛泓突然开口问道。
“我…”
苦楝眼眸一震,像是受到了某种惊吓,刚说一个字,便被强行止戈了…
………
朔北镇,破茅屋内,
“我…不对,青木有危险,我得尽快通知父亲…”
见洛明微急忙起身,踉踉跄跄往门口走去,荆小娥连忙制止,道:“通知就通知,放个鸽子就行了,你走啥啊?”
洛明微此时将手搭在荆小娥拉着他的手上,眯眼笑道:“小娥,感谢你这些日的照顾,小生以为,毕生最大的愧疚已不在此了,若要继续甘守贫穷,小生这辈子也无法达到正心阶。我需要回京一趟…”
“你的眼睛…不行,来时容易去时难,你这般如何安全回京?”荆小娥脸蛋微红,却依旧与洛明微对视着,语气高昂却显得温柔。
洛明微一听,几乎失去光泽的眸子微微一颤,笑容愈发明朗,将手放在胸脯上道:“小娥,儒生行走世间,从不靠眼睛,靠的是是这里…君子,以心导耳目。”说完,敲了敲荆小娥的脑瓜,便转身朝门口大步走去。
荆小娥红着眼眶,眸中早已潸然欲滴,带着些许哭腔道:“诶!呆子!要是青木平安无事,你务必回来看我!”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答应你!记得多看我留下的《春秋传》,读之犹如果腹…”
荆小娥攥紧了床上的被子,用力地点头,脸上不知何时挂上了两条清泪……
………
“诶,我说假道士,你和我说说你们丹鼎派和符箓派的区别呗。”苦楝双手插兜,嘴上叼着个不知哪拔来的草,斜眼看着葛泓道。
葛泓好似也走无聊了,本来一直背负着的双手此时已经放到了前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羽扇,另一只手则放在腹前,听到苦楝的问话,摇动的羽扇停滞了一下,腹前的手也重回背后去了。
“同是道门之徒,修行阶级自然无异…”
“等等,境界阶级啥的就不用说了,就给我介绍介绍你们的区别就好了。”苦楝打断道。
葛泓沉默些许时间,继续道:“境界阶级虽说统一,但两派本质并不相同,我派重视内丹修行,以人体为鼎炉,炼精化炁,结金丹成大道;而符箓派重视借法天地,以符咒沟通天地法则,役使鬼神。既然修行本质不同,那么手段自然不一…”
葛泓叹气一声,有些低沉道:“具体有什么不同,口头讲述很难明白,等回到山门,贫道以虚景演绎或能生动呈现。总而言之,丹鼎派顾名思义,手段全在一丹一鼎之上;符箓派则不能被它的名字蒙蔽了,他们虽然主要手段是符箓,但布置符阵,沟通鬼神才是他们的拿手本领,当然要求也会高不少。呵…符箓派之辈,无非是一群道门的叛徒罢了。”
“此话怎讲?”苦楝对葛泓最后的议论很感兴趣,这同样说明了,丹鼎符箓二派,向来不和,那么之前的猜想,也变得清晰起来,真的成为了苦楝心中的重重疑云。
“呵,道门讲究大道至简,而符箓派过渡依赖外物,而非自身修行,请神驭鬼,与妖魔何异?况且,符箓派那所谓的祖师,据说是我派千年一遇的那位奇才,而符箓派也是他这叛徒一手搭建,可笑至极,可悲至极…如今道门渡劫境鲜有人至,都败在符箓派之辈强借天威,扰乱天道,招致天怨责罚。外修注定无果,内修或许漫长,但却前程似锦…”
葛泓眼眸微眯,语气凝重又充满自信。
可是苦楝很快察觉出一丝端倪,虽说借法天地有损道门“至简”原则,但一个“借”字便说明了,符箓派之人是要偿还于天地的,至于是什么苦楝并不知晓,或许连丹鼎派之人也并不知晓,什么扰乱天道一说貌似并不那么说得通…结合道门之人不说谎话,说明了这仅仅是一方的片面认知,真相或许早就藏匿在那位天才叛出的时代里了。
“我们到了…”
苦楝闻言,思绪回转,凝眸往前一望,是一尊巨鼎,一鼎遮望眼,苦楝很快被这青铜巨鼎给吸引住了——
青铜巨鼎巍然矗立于登山石阶之前,高逾三丈,鼎身斑驳,泛着幽邃的青光,似有千年香火浸染的厚重。鼎腹之上,以古篆铭刻四字——「炼炁化神」
笔势如龙蛇盘绕,隐隐有金光流转。
“传闻此乃丹鼎派开山祖师以指为笔,熔金丹真火刻就。每逢旭日初升,鼎内残余的丹香便会随山风弥漫,闻者心神俱静,杂念顿消。”葛泓淡淡解释道。
苦楝微微张嘴,使劲嗅着周遭气味,有香味没错,但好像过了时候,并无心神俱安之感。
“鼎前的那一方青石广场,求道者需在此焚香叩首,若心诚,则鼎中自生一缕青烟直上云霄,山门方开;若心术不正,则鼎纹暗沉,登山石阶隐于雾中,终生难觅其径。此,便是我派派山天屋山。”葛泓不知何时绕过丹鼎,来到了其后方,声音依旧平静。
苦楝闻言,不舍地看了一眼那丹鼎上的丹纹,这些纹路总给他一种亲切的感觉,倒没有葛泓说得那么神圣。
果然,当苦楝绕过巨鼎,前方便是一阵迷雾,迷雾之后隐约显现出一座窜天高山。
“香我已为你准备好了,无需你积德购买。至于后面上山之路,便要你自己走了,贫道在此为你稍加指点…”
葛泓从袖口摸出三根香,平平无奇的三根香,递给了苦楝,接着道:“若你能让迷雾散开,登山道自然就会显现。其后,青石阶共有九千九百级,每千级设有一,你需诚心叩拜台畔历代丹鼎派得道先师的药炉雕像,方能借着炉中虚火继续前行。每隔三千阶有一机缘关卡,这需要你自行探索,它们是你成功登顶的关键…好了,快开始吧,正值吉时,此时不登山更待何时。”
苦楝接过递来的三根香,深深吸了口气,来到了焚香处,点燃了手中的香,开始跪拜叩首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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