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比武场，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擂台上那道依旧矗立在“巨神”剑影旁气定神闲的身影。震撼，敬畏，等等情绪在所有人心头翻涌。
大胜国参赛区域的气氛更是压抑到了冰点，沉闷得令人窒息。
那位坐在前列，身着黑袍的老者，面色阴沉如墨。
他那双苍老的眼睛死死锁定着擂台上的赵子维，手掌紧握成拳，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
陈景云的实力，他在再清楚不过，放眼整个衍气宗真丹五重以下，年轻一辈的天才豪强中，那绝对也是最顶尖的序列，足以傲视群伦的存在！
然而...在赵子维面前，他所展现的一切挣扎与反扑，竟都显得如此...稚嫩!?。
黑袍老者心中巨浪翻腾，一股浓重的寒意与危机感悄然弥漫开来，但很快他的神色便恢复平静...。其目光微动，轻轻侧过脸庞，视线落在离他不远处那个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身上。四周震天的呼喝声仿佛成了遥远的背景音。
老者不疾不徐的在少年身侧坐下，宽大的袖袍拂过观礼台的木椅
“如何？”
少年闻声转头，嘴角勾勒出一个既自信又带着几分野性的笑容，清亮的眼眸回望老者
“同境界五五开吧，现在来说，没问题！”
话音落下，少年收敛了笑意，目光穿透了喧闹的擂台，径直锁定在远处道宗观战台，阵院队伍里苏泽的身上。
他周身那份轻松惬意顿时一扫而空，眼底掠过一丝罕见的凝重，声音也随之沉了下来“那个，有些看不透。”
老者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顺着少年的视线望去。这一瞥之下，他那布满皱纹的脸庞上，愕然之色直接凝固。
“阵师？厉害？还是固元级别？”他的语调充满了难以困惑，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诞的评语。
少年点了点头，目光紧锁苏泽身影，语气无比认真
“那个固元一重...有点危险！..”
“啥？！”老者几乎失声，枯瘦的手指捏紧椅子的扶手“那个固元一重？还不是身边那个九重？！”他声音里裹挟着浓浓的不解与震惊。本能的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但少年脸上那认真的神色，没有丝毫作伪的痕迹。
而接下来少年近乎无声的一个动作，更是让他心头剧震，差点自椅上弹起！
只见那少年在凝望了苏泽片刻之后，竟缓缓的摇了摇头。
“这啥意思？！”老者大袖一拂，一道真气瞬间将二人罩住，与外界隔绝，声音陡然拔高，他干涸的嘴唇微微颤抖。“打不过？！”
话语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甚至夹杂着一丝慌乱，枯槁的手掌下意识的抓住了少年的胳膊。
要知道，他们此番千里迢迢赶赴秦国，事前对道宗年轻一代的高手作了极为透彻的了解，深知其核心弟子大多已臻至真丹五重以上！正是这份笃定，才促成了他们此行那项极其大胆的提议。
他心中再清楚不过，真丹五重之下，有实力能与这少年一较长短的，不过擂台上的赵子维与之前出场过的秦易南，仅此二人而已！如今这固元一重的无名小卒，竟能让这心气极高的少年流露出这种反应？若非亲耳所闻亲眼所见，他自己也绝难相信！
少年的声音清晰而冷静，瞬间打断了老者纷乱如麻的思绪
“不是。是不知道...要打过才晓得..”他的眼神依旧紧盯着苏泽的方向，眉头微蹙，仿佛在竭力解读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老者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沉默了足有几个呼吸的时间，纷乱的思绪在苍老的头颅中急速碰撞权衡。最终，他深吸一口气，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果决，他再次抬手将光罩撤去，不再看少年，而是向后稍稍抬手，指节在椅背上轻轻敲击了两下。
侍立在后方阴影中的中年男子眼神一闪，快步上前，垂首躬身，带着绝对的服从尊敬开口
“大长老有何吩咐...”
老者微微抬眸，扫过对面阵院方向，声音小到得只有近前的两人才能听清。
“去查一下，阵院最近几年都收了些什么人。重点关注一下有没有什么凝气，固元之类的加入。...务必详尽！”
中年男子闻言，身躯一僵，脸上瞬间布满了强烈的惊讶与迷惑。
凝气？固元？这等低微境界的弟子，数日前的初阶比试便已尘埃落定，根本不在关注的名单内啊？
这等小事，何至于让大长老如此郑重其事？极度的困惑如同蛛网般爬满他的脸庞，但多年养成的敬畏让他不敢有任何质疑，甚至不敢让多余的表情在脸上停留太久。
他立即将头埋得更低，强行压下心头的滔天疑问，恭谨抱拳
“遵命！”
随即，男子迅速从腰间锦囊中取出一枚古朴的玉简，指尖灵光微闪，将其紧紧贴在额前，嘴唇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开合默念着，将那道带着浓浓疑虑的命令，化作无形的灵纹波动，瞬间传递向远方的某个神秘节点。
“算了...”少年再次摇了摇头，乌黑发丝扫过轻颤的眼尾。
方才还紧抿的唇角突然松开，琥珀色瞳孔里盘踞的阴云被笑意刺破，那笑容自左颊酒窝漾开，顺着鼻梁爬上眉梢，化作眼角两弯新月“现在知道又能如何，我自己处理就好...”
他说着，顺手捻起胸口那垂落的玉牌。其上迸出赤芒，流光如活蛇游走，在喉结滚动的阴影处烙下跳跃红斑，映得瞳孔深处星火复燃。
“原来是这样...” 与此同时一声恍然的轻呓从擂台上飘散开。
赵子维眼中的迷茫如同薄雾被悄然拨开，重新凝聚起一丝微澜。
那点波动又迅速沉淀，归于平静。
他转过头，视线越过巨神，落向前方面白如纸的陈景云身上。
没有言语，赵子维脚下微抬，向前一步走去。
他的动作并不快，甚至带着一种近乎闲适的节奏，仿佛不是在走向一个强大的对手，而只是在后花园随意踱步。
然而，伴随他前行的，是骤然升腾的地面！炽烈的火焰自他落脚之处疯狂蔓延，瞬息之间便化作一片吞噬感官的火海，将整个擂台映得一片赤红。灼热的气浪排山倒海般向四方扩散，看台前排的观众甚至惊呼着向后微仰。
就在这火焰狂舞，视觉几乎被赤焰占据的一瞬。
陈景云头顶处！一点寒光无声绽放！那光芒细小如芒，锐利如针，初看毫不起眼，却散发着冻结骨髓的锋锐之意。一把由纯粹剑气凝聚，宛若袖珍匕首的寒芒，如同从虚空中被一只无形之手弹出，带着刺破一切的决绝，垂直斩落！
陈景云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死亡的威胁刺激着他身体的每一根神经。
“喝！”一声短促的厉喝从他喉咙中迸出，双手在胸前幻化出残影，快得几乎留下道道气流拖痕！流转不息的剑气护盾凭空乍现，密不透风的叠加在他头顶上方！
“铮——！” 一声极其轻微的金属颤音响起，如同琴弦崩裂的余响。那道细微却致命的小剑，被层层剑盾拦截，悬停在离他天灵盖不足三寸处，剑尖兀自嗡鸣震颤。
挡住……了吗？！
陈景云心头刚升起一丝绝处逢生的庆幸，然而那念头甚至来不及化作真实的情绪。
火焰的主人已然临身！赵子维的身影从那片翻滚的火海中几步踏出，脚尖一点火苗瞬间熄灭，周身气息却在这一刻冲天而起！他单臂前刺，指尖并非实物，而是凝聚了一柄仿佛能照亮世间的红色剑芒！映出他那平静的眼眸。
“噗嗤！”
那层层剑气护盾，如同脆弱的水泡被戳破，连刹那的阻滞都未能做到！赵子维裹挟着剑芒的手指，带着一往无前的杀伐之气，点向陈景云眉心！
指尖未至，那肃然的杀意轻松刺穿了陈景云的护体灵力，直抵其识海！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死亡的阴影在这一刻彻底将他笼罩！陈景云的意识里，仿佛看到自己的神魂被那指尖的寒芒吸扯着，即将离体而去！这是他修炼路上从未有过的体验。冰冷，窒息，万物皆空。
所有观战者的呼吸都停滞了。
就在那足以湮灭神魂的指尖即将触及其眉心的刹那。赵子维的身影猛的顿在了半空！他神色平静，双指轻轻一弯。那璀璨的惊天剑芒一分为二，贴着陈景云眉毛两侧穿透而过！
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只剩下无声的裂解。
无数细碎的剑气碎片，闪烁着刺骨寒光，如同万千碎裂的冰晶，无声的掉落，还未等落地，便凌空萦绕在陈景云毫无血色的脸颊四周，缓缓消融。
指尖锋芒尽敛，悬在其头顶的那枚匕首尽碎，只剩下一个动作的终点，停在他眉心毫厘之间。
陈景云僵立原地，面色惨白，双眼圆睁，里面充斥着后知后觉的，足以吞噬心神的极致恐惧。
汗珠，冰冷而粘腻，如同雨后山泉，沿着他惊悸未消的脸颊汹涌滑落，滴在炽热的擂台石板上，“哧哧”化作白烟。
他喉咙滚动，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刚才那一瞬，神魂离体的错觉是如此清晰，仿佛死亡的镰刀已经悬在了颈项之上……
赵子维从悬空状态平稳落回地面。神色不起丝毫波澜，目光淡淡扫过惊魂未定的陈景云，脸色认真“剑，是杀人技。”
他顿了顿，那平淡的语调却比刚才的杀气更令人心悸“不适合用来比试。花里胡哨，没什么用...。”
说到这里，他不再看陈景云一眼，转头望向大胜一方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试试?”
“差点”
“少年一笑仅回了两个字。
赵子维沉默下来，似乎在思索，又仿佛在权衡。片刻后他点了点头
“有道理”。
随即便不再开口，转身慢悠悠的朝擂台边缘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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