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水褪去又漫上来，浸湿了礁石边缘的青苔，带着微凉的湿意。
林晚是被一阵清脆的鸟鸣吵醒的。
她睁开眼时，天边已泛起一抹鱼肚白，淡青色的晨雾笼着海面，远处的浪涛声低柔得像摇篮曲。蓐收锋还沉睡着，呼吸均匀，掌心依旧稳稳地贴在她的后背，带着令人安心的暖意。
林晚没有动，只是微微偏头，看着他眼下淡淡的青黑。自归墟决战之后，他便鲜少有这样安稳的眠意，不是在西昆仑处理巫族遗民的安置事宜，便是奔波于三界各处，修补大战后破损的结界。
这般岁月静好，竟像是偷来的时光。
她轻轻抬手，指尖刚触到他鬓角的一缕黑发，便被他反手握住。
“醒了？”蓐收锋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眼底却已清明，他收紧手臂，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再睡会儿，晓雾里的寒气重。”
林晚摇摇头，鼻尖蹭过他的衣襟，嗅到一缕淡淡的松木香，混着海风的咸湿，格外好闻。“不睡啦，”她轻声道，“我想看看东海的日出。”
蓐收锋低笑一声，依着她的力道坐起身，顺手将外袍披在她肩上。
两人并肩望着东方的天际，看着那抹鱼肚白渐渐染上金红，看着一轮红日挣脱海平线的束缚，跃然于碧波之上。万道金光刺破晨雾，洒在海面上，粼粼波光像是撒了满地的碎金。
就在此时，一道清亮的鹤唳声自天际传来。
林晚抬头望去，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仙鹤正振翅而来，鹤背上还站着一个身着青衫的小童，眉眼间带着几分稚气，却又透着一股不属于孩童的沉稳。
仙鹤盘旋两圈，稳稳落在礁石前，那小童纵身跃下，对着两人拱手行礼，声音清脆响亮：“林仙子，蓐收神君，家师命我送来一封书信。”
林晚认出这小童是昆仑仙鹤观的弟子，心下微动，连忙伸手接过书信。
信封是用昆仑特产的云纹纸所制，上面只盖了一个小小的印章，字迹清隽，正是太清道长的手笔。
她拆开信封，抽出信纸，一行行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信中说，昆仑天坛的结界已修补完毕，巫族后人在西昆仑定居之后，与昆仑弟子相处和睦，近日更是开垦出一片良田，种下了从青禾村带来的稻种。又说，青禾村的那位立志修道的孩童，已被太清道长收为记名弟子，不日便要前往昆仑修行。
最后，信末还附了一行小字：“三界安，故人归，昆仑之巅，煮酒候君。”
林晚看着那行小字，眼眶微微发热。
浩劫过后，故人零落，能有这样的结局，已是万幸。
蓐收锋察觉到她的情绪，伸手揽住她的肩头，目光落在信纸之上，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看来，我们该回昆仑走一趟了。”
林晚点点头，将信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收进袖中。
那小童见她看完书信，又拱手道：“家师还说，若是二位仙子神君得空，可顺路去一趟北海。北海冰原之下，似有上古灵力异动，恐生变数。”
蓐收锋眉峰微蹙。上古灵力异动，绝非小事。归墟大战虽已落幕，但三界之中，仍有许多沉睡的古老存在，若是被这股灵力惊动，怕是又会掀起一番波澜。
“我知道了。”他沉声道，“烦请转告你家师尊，我与林晚稍后便启程。”
小童应了一声，又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瓶，递了过来：“这是家师炼制的清灵丹，可驱邪避秽，防范上古灵力的侵蚀。”
林晚接过玉瓶，指尖触到冰凉的玉质，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太清道长总是这般细致周全。
“替我们谢过师尊。”林晚道。
小童点点头，转身跃上鹤背，又是一声清亮的鹤唳，仙鹤振翅而起，朝着昆仑的方向飞去，很快便化作一个小小的白点，消失在天际。
晨雾渐渐散去，海面恢复了平静，只有潮水还在不知疲倦地拍打着沙滩。
林晚靠在蓐收锋的肩头，看着远方的海平面，轻声道：“北海冰原，会是什么样的景象？”
蓐收锋低头看着她，眼底映着漫天的金光，声音温和而坚定：“不管是什么样的景象，我都会陪你一起去。”
海风拂过，带着稻花的清香，那是从昆仑的方向飘来的，带着故人的期许，也带着三界新生的希望。
两人相视一笑，起身拂去衣摆上的沙砾。
东海的日出已升至半空，万丈光芒洒满大地，照亮了他们前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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