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道苏醒的意志,如同整个宇宙的重量压了下来。观察者舰船在这威压下发出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碾成齑粉。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灵魂在颤抖,那是生命层次上天堑般的差距带来的本能恐惧。
然而,预想中瞬间的毁灭并未到来。那意志虽然庞大古老,却并非纯粹的暴戾与恶意,反而带着一种历经无尽岁月的沧桑与疲惫,以及一丝……对渺小闯入者的探究。
威压如同潮水般稍稍退去,留下一个相对“温和”的交流空间。一道宏大而缓慢的意念,直接在所有人的脑海中响起,并非语言,而是信息的直接传递:
“窃取……生机的小家伙……汝等……为何扰吾沉眠……”
苏锦书强忍着灵魂的震颤,上前一步,将进化后的混沌灵体气息完全释放,混合着刚刚吸收的生命结晶力量,形成一道独特的生命波纹,尝试进行回应。她无法直接传递复杂信息,只能尽力表达出善意、无意冒犯以及被迫进入的意念。
“混沌……的气息……还有……‘那种子’的微光……”古兽的意志似乎对苏锦书的灵体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威压又收敛了几分,“汝……非此纪元之民……亦非……彼之造物……”
古兽的意志断断续续,仿佛沉睡了太久,记忆都有些破碎。但零碎的信息拼凑起来,却揭示了一段骇人听闻的古老秘辛。
它自称“基拉”(音译),是上一纪元残存下来的古老生命,是那个纪元生命法则的具现化之一,职责是“守望”生命的火种。它见证了上一纪元文明的辉煌,也亲历了“收割者”的降临,目睹了无数星辰熄灭,文明化为尘埃。
“……彼等……冰冷的镰刀……收割成熟……清理田地……为下一季……播种……”基拉的意念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吾等……败了……纪元终结……吾拖着残躯……遁入此地……沉眠……守望最后的生机……”
它之所以对苏锦书感兴趣,是因为在她身上,它同时感受到了不属于这个纪元的“混沌雏形”(希望之种),以及对抗过“收割者”先锋(噬主)留下的痕迹,还有那枚生命结晶赋予的、与它同源的古老生命气息。
“汝……是变数……是……可能性……”基拉的意念集中在苏锦书身上。
漫长的沉默后,基拉那宏大的意志再次响起,带着一种郑重的意味:
“小家伙……吾时日无多……残存的生机……维系不易……汝取走‘生命源晶’,加速了吾的消散……”
苏锦书心中一紧,涌起一丝愧疚。
“然……汝身负‘希望’……或许……是命运使然……”基拉继续道,“吾可与汝立一‘纪元契约’……”
“吾送汝等安全离开……并赠汝一缕‘起源生机’……助汝彻底稳固灵体,明悟生命真谛……”
“作为交换……汝需以灵魂立誓……若汝将来……拥有扭转乾坤之力……需庇护……下一纪元……生命的萌芽……使其……免遭……吾等之覆辙……”
这是一个沉重而古老的契约。基拉将自己残存的希望,寄托在了苏锦书这个“变数”身上。
苏锦书几乎没有犹豫。她本就立志对抗收割者,守护自己所珍视的一切。庇护生命,与她内心的信念不谋而合。
她以灵魂起誓,声音清晰而坚定:“我,苏锦书,以灵魂立誓,若他日有能力,必倾尽全力,庇护新生纪元之生命火种,使其免遭无情收割!”
灵魂誓言成立的刹那,一道无形的纽带连接了她与古兽基拉。
“善……”
基拉的意念中透出一丝欣慰。随即,一股柔和而无法抗拒的力量包裹住了观察者舰船。
周围的肉壁和血管如同活物般向两侧分开,形成了一条散发着白光的通道。舰船被这股力量推动,沿着通道急速前行,眼前的景象飞速流逝。
片刻之后,眼前一亮,舰船已然冲出了那片血肉世界,重新回到了起源星海那色彩迷离的星云之中。回头望去,哪里还有古兽的踪影,只有一片缓缓旋转的、巨大的星云旋涡,仿佛那巨兽从未存在过。
与此同时,一缕精纯至极、蕴含着最原始生命法则的翠绿色生机能量,从虚空中渗出,缓缓融入苏锦书的混沌灵体。她的灵体瞬间变得更加圆满剔透,对生命与创造的感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混沌雏形也似乎壮大了一丝。
然而,还没等他们感受这新生力量的玄妙——
“警报!侦测到高强度空间波动!坐标……就在我们附近!”艾尔丹长老的惊呼声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探测屏幕上,一个熟悉的、令人心悸的信号正在快速变得清晰——正是那艘之前锁定他们、散发着纯粹寂灭气息的收割者先锋舰!它竟然循着之前“同化者”之战和盲跳产生的空间涟漪,一路追踪到了这里!
刚刚脱离古兽之腹,更致命的危机,已然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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