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后来……当那阵难受劲儿过去，当我知道他真的还活着，哪怕是以那种……被控制的样子活着……” 白小北的目光重新聚焦，眼中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巨大的喜悦，像海啸一样把我淹没了。我无比庆幸，无比感激老天爷，他还活着！他还有呼吸，有心跳！他还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虽然他被困住了，被控制了，像个提线木偶……但至少，我还有机会，我还有机会再见到他，有机会……把他带回来！”
他的语气变得激动起来，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坚定。
“我以为我成长了，经历了这么多，可以独当一面，可以为别人撑起一片天了。但其实……我还是那个白小北，那个遇到难过的事会想哭，遇到开心的事会想大笑，内心其实很脆弱、很需要依靠的白小北”， 他坦然承认，没有丝毫羞愧，“这没什么不好。该哭就哭，该笑就笑，不为了所谓的责任和坚强，把自己变成一个被理智裹挟、连情绪都不敢有的机器。”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同伴的脸，声音带着一种温暖而强大的力量：
“即使前路是长白山的万年冰封，是清扫者的龙潭虎穴，是九死一生……我也相信，我们能活着回来！我更相信，余扬他……一定能跟我们，一起回来！”
掷地有声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每个人心中荡开涟漪。
“说得好！” 金发财第一个打破沉默，用力拍了下大腿，脸上重新挂起标志性的、带着点傻气的笑容，“这才对嘛！哭哭啼啼、愁眉苦脸能救回扬哥？能干掉清扫者？咱们九队，什么时候怕过死？干就完了！把扬哥抢回来，再把他按在地上狠狠摩擦一顿，问他丫的为啥不早点回来！”
“就是！磨磨唧唧跟娘们似的！” 宗羽虽然依旧骂骂咧咧，但那股暴躁的火气明显消了下去，他挣开宗秋的束缚，用力拍了拍白小北的肩膀，力道大得让白小北龇牙咧嘴，“这才像点样子！放心，等把余扬那混蛋弄回来，老子第一个帮你揍他！”
宗秋无奈地叹了口气，但看着白小北脸上真心的笑容，他紧绷的嘴角也微微上扬。
周盛停下了给太佑谦揉腿的手，沉稳地点了点头，眼中是无声的支持。孟渝松抱着手臂，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深处那层冰霜似乎融化了一丝。拉姆用力地握紧了拳头，眼神亮晶晶的。
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大家开始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妈的，长白山到底有多冷？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大的雪！”
“听说清扫者基地里全是改造怪物？不知道新武器好不好使……”
“清元哥，你那抑制剂到时候多给我打两针，我怕疼！”
“滚蛋！当糖豆呢？”
“周呆子，到了那边，你得负责背我啊，我走不动……”
“成何体统，自己走，不然就别去。”
“我非去不可！”
“小拉姆，怕不怕？”
“不怕！我要给扬哥带路！”
训练场的风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巨大的穹顶模拟天窗缓缓开启，露出了外面真实的夜空。没有月亮，只有几颗稀疏的星辰，在都市光污染下顽强地闪烁着微光。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或坐或躺，仰望着那片深邃的黑色幕布。疲惫的身体暂时放松，心绪却飘向了即将到来的、未知的战场。
一直很沉默，年纪最小的拉姆，抱着膝盖，小声地问了一句，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我们……能活着回来吗？”
没有人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太过沉重，答案也从来不由他们自己掌控。能活下来的，往往是运气、实力和意志缺一不可的奇迹。
宗羽不爽地“啧”了一声，猛地坐直身体，打破了这片刻的沉寂：“喂！都干嘛呢？突然一个个垂头丧气的，跟被霜打了的鹌鹑似的，就这鸟样，还打个屁的长白山，直接洗干净脖子等死算了，都给老子精神点！”
宗秋连忙拉了拉哥哥的袖子，低声道：“哥，你少说几句吧……”，他知道哥哥是怕士气低落，可是说的话实在是不好听。
“担心个屁！” 宗羽一点不惯着，嗓门洪亮，“老子刚才说了，担心没用，想他活着，就拿出本事来！把刀磨快，把枪擦亮，把命豁出去，干翻那群狗日的清扫者！把那个怂包蛋余扬从老鼠洞里揪出来，这才是正理！在这儿唉声叹气，能把他叹回来？啊？”
他骂骂咧咧，粗鲁不堪，却像一剂强心针，驱散了众人心头最后一丝阴霾。
金发财嘿嘿一笑，捅了捅旁边的太佑谦：“有钱哥，此情此景，要不要来首应景的歌？给大伙儿提提神？”
太佑谦正懒洋洋地靠在周盛身上，闻言挑了挑眉，那双桃花眼在昏暗的光线下极具魅惑性，“哦？想听歌？行啊，点吧！本公子心情好，满足你们。”
宗羽立刻抢答：“来点带劲的，说唱！Rap！越躁越好，干死清扫者那种！”
金发财摇头晃脑：“我觉得得唱点振奋人心的！军歌！战歌！提气！”
孟渝松抱着手臂，冷冷吐出一个字：“吵。”
太佑谦冲他们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脸“你们这些俗人不懂欣赏”的表情。他清了清嗓子，调整了一下坐姿，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身边沉默如山的周盛。然后，他开口了。
没有激昂的旋律，没有躁动的节奏。他唱的是一首旋律舒缓、带着淡淡忧伤的情歌。嗓音清亮干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在寂静的训练场里悠悠回荡。
“……夜色如墨，星河低垂，
前路茫茫，风雪欲摧。
掌心余温，是你留下的堡垒，
纵使分离，心火不坠……”
明明是哀婉伤感的曲调，歌词里也充满了离愁别绪和对未知的忐忑，但奇异地，当太佑谦那带着独特韵味的歌声流淌出来，融入这片战前难得的宁静夜空时，所有人的心绪，都仿佛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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