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切割出几道苍白的线条时,沈若曦才抱着疲惫不堪的司念曦回到和平小区的家。
推开家门,一股隔夜菜肴混合着甜腻奶油的沉闷气息扑面而来。客厅里,昨晚精心布置的彩色拉环无力地垂落着,餐桌上,那一盘盘几乎未动的菜肴早已失去了所有光泽,凝固的油花浮在表面,像一块块丑陋的疤痕。最刺眼的,是餐桌正中央那个生日蛋糕,奶油裱花彻底塌陷下去,“30”的数字牌歪斜地陷在融化的、五颜六色的奶油泥里,像一场狂欢后狼狈的废墟,无声地嘲笑着她昨日的期待。
这一切,都与她此刻的心境如此吻合——一片狼藉,冰冷,了无生气。
怀里的念曦因为退烧药的缘故,睡得并不安稳,小脸苍白,呼吸还有些粗重。沈若曦的心揪了一下,将所有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去。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女儿需要她。
她轻手轻脚地将女儿抱进卧室,放在柔软的床上,盖好被子。小家伙感受到熟悉的环境,咂咂嘴,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沈若曦站在床边,凝视着女儿恬静的睡颜,许久,才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走出卧室,轻轻带上门。
她没有立刻去收拾那片狼藉的餐厅,而是先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凉水,仰头一口气灌下去。冰冷的液体划过喉咙,暂时压下了喉咙里的干涩和哽咽。她需要冷静,需要一点点力气,来面对这残局,以及内心那片更大的废墟。
她开始动手收拾。将冷掉的菜肴一盘盘倒进垃圾桶,那些她花费了无数心思准备的菜品,此刻如同垃圾一般被丢弃。当她端起那个融化的蛋糕时,手指不小心沾到了黏腻的奶油,那冰冷的、甜得发腻的触感,让她胃里一阵翻涌,几乎要呕吐出来。
强忍着不适,她迅速处理掉蛋糕,将脏污的碗碟堆进水槽。做完这一切,她已是一身虚汗,靠在梳理台边微微喘息。
窗外的天色越来越亮,小区里开始传来早起人们的说话声、汽车的引擎声,充满生机。而她的家,却像一座被遗忘的孤岛,沉寂而冰冷。
就在这时,放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突兀的铃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吓了沈若曦一跳。
她走过去,屏幕上闪烁的是“妈妈”两个字。
深吸一口气,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按下了接听键。
“喂,妈。”
“若曦啊,生日快乐!”电话那头,传来母亲刘桂英带着笑意的声音,“昨天怎么样?羽凡给你过生日了吧?念曦乖不乖?”
一连串关切的询问,像温暖的针,轻轻刺着沈若曦强装镇定的外壳。她鼻子一酸,差点没忍住。
“嗯……挺好的。”她含糊地应着,声音有些发紧,“吃了蛋糕,念曦也很乖。”
知女莫若母。刘桂英立刻听出了女儿声音里的不对劲,那笑意敛去了,语气变得担忧:“若曦,你怎么了?声音听起来不对啊,是不是感冒了?还是……跟羽凡吵架了?”
“没有,妈,真没有……”沈若曦还想否认,可母亲那句“跟羽凡吵架了”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昨夜被她强行封锁的记忆闸门——冷掉的饭菜,无人接听的电话,女儿滚烫的额头,酒店门口那张不耐烦的脸,那句“小题大做”的指责……
所有的委屈、愤怒、心寒和绝望,在这一刻再也无法抑制,汹涌着冲垮了她所有的伪装。
“妈……”她刚喊出一个字,喉咙就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后面的话化作无法控制的呜咽,眼泪决堤而出,“妈……我……我受不了了……”
她断断续续地,语无伦次地,将昨晚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从满怀期待的等待,到那个冰冷的电话,从女儿突发高烧的恐慌,到无数个无人接听的绝望,从朋友圈那张刺眼的照片,到酒店门口那场令人心碎的对峙……每一个细节,都像是一把钝刀,在她心上来回切割。
刘桂英在电话那头静静地听着,偶尔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她能想象女儿昨夜经历了怎样的煎熬,心疼得像被揪住了一样。
“这个羽凡……也太不像话了!”刘桂英的声音带着气愤,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奈的沉重,“怎么能这样……念曦还发着烧呢……”
“他眼里只有他那个‘干妹妹’!”沈若曦泣不成声,“妈,我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这个家到底算什么?他可以在酒店陪着别的女人,连女儿的死活都可以不顾……”
“若曦,别哭了,乖,别哭了……”刘桂英听着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自己的眼眶也湿了,“妈知道你委屈,妈心里也难受……”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充满了挣扎和矛盾,最终还是说出了那句她自己都觉得无力的话:“可是……若曦啊,这男人……有时候是难免糊涂,尤其是像羽凡这样,自己开公司,应酬多,压力大,身边难免会有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你……你能不能看在念曦还这么小的份上,再忍一忍?孩子不能没有爸爸啊……”
“忍?我还要怎么忍?”沈若曦激动地反驳,声音嘶哑,“我忍得还不够多吗?妈,你忘了当初他创业,家里一分钱拿不出来,是我把工作辞了,拿出所有积蓄,陪着他吃糠咽菜,住最便宜的出租屋,一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他那时候怎么说的?说以后一定让我过上好日子……”
回忆如同潮水般涌来,带着苦涩的滋味。
“可现在呢?好日子就是看着他陪着别的女人,对自己的孩子不闻不问吗?”沈若曦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妈,我的心也是肉长的,会冷的……”
刘桂英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她知道女儿说的都是事实,也知道女儿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当年沈若曦为了支持司羽凡,放弃了自己颇有前景的设计工作,陪着熬过了最艰难的创业初期,这些她都看在眼里。可正因为如此,她才更怕女儿一时冲动,毁了这么多年辛苦经营的家。
“妈知道,妈都知道……”刘桂英的声音带着哽咽,“可是若曦,离婚……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念曦还小,你一个人……妈是怕你受苦啊……”
母女俩在电话两端,一个崩溃痛哭,一个忧心忡忡地劝慰,却都陷入了一种无力的悲伤之中。
最后,电话在沈若曦压抑的哭泣和刘桂英长长的叹息中挂断。
沈若曦无力地瘫坐在冰凉的瓷砖地上,背靠着沙发,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母亲的劝慰非但没有给她带来安慰,反而像最后一根稻草,让她清晰地意识到,在这段婚姻里,她所有的付出和忍耐,换来的不过是理所当然的忽视和更深的伤害。
为了孩子?
难道为了孩子,她就必须永远活在这种被漠视、被欺骗、连基本尊严都无法保全的婚姻里吗?
阳光透过窗户,明晃晃地照进客厅,落在那些还没来得及收拾干净的生日装饰上,落在她蜷缩的、微微颤抖的身体上。
不知过了多久,卧室里传来女儿细微的哼唧声。沈若曦猛地抬起头,胡乱地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泪痕。她不能倒下,至少现在不能。
她撑着发麻的腿站起来,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然后朝着卧室走去。
推开卧室门,念曦已经醒了,正揉着惺忪的睡眼坐在床上,小脸依旧没什么血色,看到妈妈进来,软软地喊了一声:“妈妈……”
看着女儿虚弱乖巧的样子,沈若曦的心像是被泡在温水里,又酸又软。她走过去,将女儿轻轻搂进怀里。
“念曦醒了?饿不饿?妈妈去给你熬点粥好不好?”
她抱着女儿,感受着那小小身体传来的微弱温度,昨夜酒店门口那种锥心的疼痛和冰冷的绝望,又一次清晰地席卷而来。司羽凡那张毫无愧疚、甚至带着责怪的脸,在他母亲那句“为了孩子忍一忍”的劝慰背景下,显得格外讽刺和残忍。
忍?
她的目光落在女儿依赖地靠在她胸前的小脑袋上,眼神渐渐从混乱痛苦,变得空洞而迷茫,然后,一点点沉淀为某种冰冷的坚定。
有些东西,或许从昨夜那一刻起,就已经彻底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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