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步入初冬,空气中多了几分凛冽的寒意,但周东林的“东林家常菜馆”里,却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今天是菜馆开业五周年的小庆典,没有大张旗鼓,只是邀请了相熟的街坊邻居和几位老朋友,图个热闹喜庆。
店里重新布置过,桌椅擦得锃亮,墙上挂了红色的装饰拉花,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饭菜香和人们的欢声笑语。周东林系着那条洗得有些发白的围裙,忙前忙后,脸上始终带着憨厚而满足的笑容。
沈若曦带着司念曦也来了。她穿了一件暖杏色的高领毛衣,衬得脸色柔和,长发松松挽起,比起平日里的干练,多了几分温婉。司念曦则穿着崭新的红色小棉袄,像年画上的福娃娃,一进门就被这热闹的气氛感染,小脸上洋溢着兴奋。
周东林看到她们,立刻笑着迎了上来,很自然地弯腰将念曦抱了起来,掂了掂:“哎呦,我们小念曦今天真漂亮!像个小太阳!”
念曦被他逗得咯咯直笑,小手搂着他的脖子,一点也不认生:“周叔叔,你家好热闹呀!”
“那当然,今天周叔叔请客,念曦想吃什么,叔叔让厨师伯伯给你做!”周东林抱着她,引着沈若曦走到里面预留好的、相对安静些的位置坐下。
席间,气氛融洽温馨。周东林作为主人,既要招呼其他客人,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关注着沈若曦这一桌。他时不时走过来,用公筷给念曦夹她够不到的菜,细心地挑去鱼刺,将肉丸子分成小块,怕她噎着。
“念曦,尝尝这个糖醋排骨,叔叔特意让少放了点糖。”
“若曦,这个菌菇汤暖胃,你喝点。”
他甚至还给念曦讲起了菜馆里发生的趣事,逗得小姑娘前仰后合,银铃般的笑声在整个店里都显得格外清脆。
沈若曦看着女儿开心的样子,嘴角也噙着淡淡的笑意。她感激周东林的细心和周到,这种被妥善照顾的感觉,让她在忙碌疲惫的生活中,感受到了一丝难得的放松和暖意。她偶尔也会和周东林低声交谈几句,内容无非是店里的生意,或者念曦在幼儿园的趣事,两人之间流淌着一种经年累月积累下来的、如同家人般的熟稔与默契。
司念曦显然非常喜欢周东林,她坐在椅子上,小短腿欢快地晃悠着,一会儿要周东林夹那个,一会儿又指着远处的菜好奇地问是什么,周东林都极有耐心地一一回应,脸上始终带着宠溺的笑容。那画面,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温馨和谐的一家人。
然而,这温馨和谐的一幕,落在另一个不请自来的人眼中,却成了最刺眼的画面。
司羽凡不知是从哪个多嘴的旧相识那里,听到了菜馆周年庆的消息,更听到了沈若曦带着女儿去了。他鬼使神差地,也跟了过来。他没有进去,只是像个幽魂一样,站在马路对面昏暗的树影下,隔着明亮的玻璃窗,死死地盯着里面。
他看到周东林抱着念曦时,念曦那依赖的姿态和开心的笑容——那是他渴望已久,却始终无法从女儿那里得到的。
他看到周东林给沈若曦夹菜时,沈若曦脸上那放松的、甚至带着一丝浅淡笑意的表情——那是他曾经拥有,却被他亲手摧毁的。
他看到他们三人坐在一起,低声交谈,气氛融洽得如同一幅完美的全家福——而那原本,应该是属于他的位置!
一股浓烈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醋意,混合着翻江倒海的悔恨和无力感,像毒液一样在他血管里奔涌。他感觉自己像个被隔绝在幸福之外的可怜虫,只能眼睁睁看着本属于他的一切,被另一个男人理所当然地占据、享受着。
女儿那清脆的笑声,像针一样扎着他的耳膜。周东林那体贴入微的举动,像刀子一样剜着他的心。沈若曦那平静温和的侧脸,更是对他最大的嘲讽。
理智的弦,在极致的嫉妒和痛苦中,彻底崩断。
他再也无法忍受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他猛地从树影下冲出来,几乎是跌跌撞撞地穿过马路,一把推开菜馆那扇挂着风铃的玻璃门!
风铃发出急促凌乱的声响,打破了店内的和谐氛围。所有谈笑的声音都停了下来,客人们惊讶地看着这个突然闯入、面色阴沉、胡子拉碴的不速之客。
司羽凡根本无视了所有人的目光,他的眼睛里只有那一桌人。他径直冲到周东林和沈若曦的桌前,胸膛因为激动和愤怒而剧烈起伏,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周东林,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声音都变了调,带着一种近乎失控的嘶哑和质问:
“周东林!你……你别对我老婆和女儿这么好!”
这一声石破天惊的怒吼,像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整个菜馆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惊呆了,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司念曦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爸爸那可怕的样子吓到了,小嘴一瘪,下意识地往周东林身边缩了缩,小手紧紧抓住了周东林的衣角。
周东林的眉头瞬间拧紧,脸色沉了下来。他下意识地侧过身,将念曦和沈若曦更严实地挡在自己身后,目光沉稳却带着冷意地迎上司羽凡那疯狂而混乱的视线。
沈若曦的脸色也在瞬间冷若冰霜,她缓缓站起身,那双清亮的眸子锐利地射向司羽凡,里面没有一丝温度,只有被冒犯的怒意和极致的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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