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一看，赵秀丽正急匆匆跑来，额头上带着细密的汗珠，两条麻花辫在身后欢快地飞扬。
“等久了吧？我们学校那趟车人太多了！”赵秀丽气喘吁吁地道歉，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红光。
“没事，我也刚到！”胡文玉笑着挽起她的胳膊，“快看！天安门！咱们真的来了！”
两人激动地挽着手，走到金水桥前，仰望着雄伟的城楼，心情都难以平静。
“真是太壮观了……”赵秀丽喃喃道，眼睛亮晶晶的。
旁边有摆摊拍照的师傅招揽生意：“两位女同志，在天安门前照张相吧！留个纪念！”
两人毫不犹豫地走过去，整理好衣襟和头发，背对着巍峨的天安门城楼，紧紧靠在一起，脸上露出无比灿烂自豪的笑容。
“咔嚓！”一声，瞬间定格。
两人付钱与师傅约好取照片的时间，发现师傅摊位上摆有现成的天安门风景照出售。
白色的波浪纹相纸边框，底下印着“首都北京 天安门”的字样。胡文玉仔细挑了几张，小心地装进挎包。
接着，她们走向广场中央高耸的人民英雄纪念碑。仰望着那庄严的碑身和毛主席题写的“人民英雄永垂不朽”八个鎏金大字，以及碑座上一幅幅生动的浮雕，心中的激动化为了深深的敬意和感怀。
她们放慢了脚步，沉默地绕着纪念碑走了一圈，感受着那份历史的厚重与牺牲的伟大。
“没有先烈们，就没有我们今天能站在这里。”赵秀丽轻声说。 胡文玉重重点头。
离开广场，她们又去了附近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的中山公园，感受了一番闹中取静的雅致。
两人兴致勃勃地逛到了着名的王府井大街。这里的人流明显更多，也更时髦。
来来往往的人们穿着似乎更体面，蓝灰黑的中山装和军便服中，偶尔也能看到颜色更鲜亮一点的女士外套。
商店橱窗里的商品琳琅满目，人流攒动，繁华热闹。她们好奇地逛了百货大楼，又钻进了人头攒动的东安市场，看着各式各样的商品，感觉眼睛都不够用了。
就在逛得有些腿酸时，她们在东安市场旁边的一个僻静角落，发现了一个用木板临时搭起来的小摊，上面挂满了各种款式的女士外套。
“文玉，你看这衣服！”赵秀丽眼睛一亮，拉着她过去。
胡文玉上手摸了摸，料子挺括，质量确实不错。她拿起一件小翻领的藏蓝色外套，翻看里面的标签，是“xx市第三服装厂”。
她仔细检查，发现手上这件左侧腋下的线脚有点歪，没缝好，有个小瑕疵。
她又翻看了另外几件工装外套和小翻领，样式都是中规中矩的基本款，但做工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小问题，有的是扣眼没锁好，有的是口袋有点歪。
她心里立刻明白了，这估计是工厂质检下来的瑕疵品或者积压的老款式，被内部处理流出到市场上的。就是不知道是公家允许出售，还是有人私下捣腾。
“同志，这外套怎么卖？”胡文玉拿起那件藏蓝色小翻领问摊主。摊主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眼神精明。
“姑娘好眼力！这都是正经厂子的货！十六块一件，不要票！”摊主报价。
“十六块？”赵秀丽倒吸一口气，小声嘀咕，“好贵啊。”这相当于她一个多月的伙食费了。
胡文玉却面色不变，她把那件藏蓝色外套翻过来，精准地指着腋下那处没缝好的地方：
“同志，您看这儿，线都走歪了，这么大个瑕疵呢，怎么还能按正品价卖？还有这件，”
她又拿起一件工装外套，“这口袋歪的，都快到胳肢窝了。这明显都是次品啊。”
摊主脸上有点挂不住，强辩道：“哎呀，小姑娘，一点点小毛病不影响穿！这料子多实在！不要布票呢！”
“话不能这么说，”胡文玉摇摇头，语气温和却寸步不让，“既然是次品，就得有个次品的价。您这价也太没诚意了。
秀丽，你看看你喜欢哪件，也仔细看看有没有毛病。”
赵秀丽学着胡文玉的样子，拿起一件米色小翻领，果然也在侧边发现了一处跳线。
胡文玉把两件衣服放在一起，对摊主说：“同志，我们诚心要。这两件，毛病都在这儿摆着呢。
十块钱一件，我们就要了。行，我们就拿走，不行，我们就再去别处看看。”她语气笃定，作势要把衣服放回去。
摊主一脸肉痛：“十块？不行不行！本都回不来！十二！最低十二！” 胡文玉摇摇头，拉着赵秀丽就要走：“那算了，秀丽，走吧，这瑕疵太明显了，穿出去不好看。”
眼看煮熟的鸭子要飞，摊主急了：“哎哎，别走啊！十一！十一块一件！真的不能再低了！”
胡文玉停下脚步，与赵秀丽对视，赵秀丽眨眨眼睛示意可以。两人转身，斩钉截铁：“不说了，十块一件。
您这些衣服压手里也是压着，卖给我们，多少还能赚点，我们也图个实惠。行就行，不行真走了。”
她目光平静地看着摊主，一副吃定了他的样子。
摊主看看衣服，又看看两个一脸坚持的姑娘，咬咬牙，一跺脚：“唉！算你们狠！十块就十块！碰上你们算我亏本！下回可不许这样了！”
胡文玉利落地数出二十块钱递过去。赵秀丽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佩服得五体投地。
两人抱着新到手的外套，心满意足地离开小摊。
赵秀丽兴奋地说：“文玉，你太厉害了！居然砍到十块钱！”
胡文玉笑着把藏蓝色小翻领塞进挎包，把米色小翻领递给赵秀丽：“这下咱们也有新衣服穿了！记住，以后买东西，尤其是这种处理的，眼睛一定要亮，胆子一定要大！”
赵秀丽兴奋地将衣服翻到跳线处，“这点回去改改就行，真划算。”想到什么赶忙从包里掏出手帕点出十块钱给胡文玉。
两人顺着大街往广场走去，拿到照片，赵秀丽看着照片中的自己，
“文玉，我觉得现在跟做梦一样。”赵秀丽捧着照片，眼里有星芒，“几个月前，我还在农村下地挣公工分，现在我就在北京读大学，我还来到了天安门......”
“这一切，美好的我在梦里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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