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晓娥用指甲刮掉粮本上的薄灰,指尖划过“娄振业”三个字时微微发颤。这是父亲的名字,钢笔字遒劲有力,却在末尾处洇开一小团墨——她记得很清楚,那天父亲得知工厂要“核查资产”,签字时手一抖,笔尖在纸上顿了太久。
“晓娥,发什么愣呢?”母亲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带着面粉的白气,“赶紧把粮本收起来,一会儿该到领粮的点了。”
娄晓娥应了声,把粮本塞进棉袄内袋,贴着心口的位置。布料下的硬壳像块小小的盾牌,让她莫名踏实。刚走到院门口,就见秦淮茹挎着竹篮迎面走来,篮底露出半截空碗,边缘还沾着点米汤印。
“晓娥妹子,这是去领粮啊?”秦淮茹笑得眉眼弯弯,手却不自觉地摸向篮柄,“正好,我家粮本忘带了,你帮我捎二斤棒子面呗?回头就还你。”
娄晓娥脚步没停,指尖在粮本外袋上轻轻敲了敲:“嫂子不巧,我家这个月的定量刚够吃,前天我爸咳嗽,医生说要熬点小米粥,粮本上就剩这点细粮了。”她故意把“医生”两个字说得重了些,眼角余光瞥见秦淮茹的笑容僵了半秒。
“这样啊……”秦淮茹搓着手,声音低了下去,“那算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转身要走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傻柱说你昨天给三大爷送了半袋煤?真是好心人,不像我家那口子,连块炭都舍不得……”
娄晓娥心里冷笑。这话听着是夸,实则是说她“胳膊肘往外拐”——三大爷是院里的记账精,谁给好处就帮谁说话,秦淮茹这是怕她借三大爷的嘴堵自己的路。
“三大爷家孙子发烧,总不能看着孩子冻着吧?”娄晓娥笑着扬了扬手里的布包,“对了嫂子,我妈蒸了红糖糕,给棒梗拿两块?”不等秦淮茹应,就从包里掏出两个油纸包塞过去,“热乎着呢,赶紧给孩子回去吃。”
秦淮茹捏着热乎乎的糕,再不好意思提借粮的事,只能讪讪地谢了声。娄晓娥看着她转身时几乎要攥烂篮柄的手,忽然想起昨晚听见的——傻柱在中院跟一大爷抱怨,说秦淮茹把家里最后一把白面给了“乡下亲戚”,其实她瞧见那亲戚是秦淮茹的弟弟,临走时布袋里鼓鼓囊囊,一看就不止“一把面”。
领粮点的队伍排到了巷口,北风卷着煤渣往人脖子里钻。娄晓娥缩了缩脖子,忽然被人撞了下肩膀,回头见是许大茂,手里把玩着个空烟盒,嘴角撇出点嘲讽:“哟,资本家小姐也亲自来领粮?不用家里佣人伺候?”
娄晓娥没理他,往前挪了半步。许大茂却跟上来,压低声音:“我听说你家工厂要查账?需不需要哥哥帮忙?我表哥在街道办,一句话的事。”他眼里闪着精明的光,手指在她粮本位置的衣袋外虚点了点,“就是……我那辆自行车,前儿被傻柱骑坏了,你家不是有辆英国产的?先借我骑两天?”
娄晓娥猛地转身,指尖戳在他手背上,力道不大却带着劲:“许大茂,我家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倒是你,前天偷拿贾大妈的煤被三大爷看见了,要不要我帮你喊他过来对对?”
许大茂的脸“唰”地红了,骂了句“你等着”,灰溜溜地挤进了队伍另一头。娄晓娥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粮本——刚才许大茂的指尖明明是冲着粮本而来,他不是想要自行车,是想趁机摸清楚她家粮本上的定量,好转头去跟秦淮茹嚼舌根,说娄家“藏了粮”。
领完粮往回走,刚进院门就被贾张氏堵了个正着。老太太叉着腰,唾沫星子喷了半尺远:“娄晓娥!你凭啥给秦淮茹红糖糕不给我?我家棒梗是孩子,我家槐花就不是了?”
娄晓娥把粮袋往身后藏了藏,笑眯眯地掏出块水果糖:“大妈您看,这是给槐花留的。红糖糕是我妈特意给棒梗蒸的——谁让棒梗昨天帮我家抬煤呢,按劳分配,应该的呀。”
贾张氏噎了下,她哪知道抬煤的事?刚想撒泼,就见三大爷背着双手从屋里出来,慢悠悠地说:“老张太太,晓娥这丫头做事公道,前天还给我家送煤呢,你就别鸡蛋里挑骨头了。”
贾张氏最怕三大爷记账,嘟囔了句“偏心眼”,悻悻地回了屋。娄晓娥冲三大爷笑了笑,递过去个刚买的烤红薯:“大爷趁热吃,谢您刚才解围。”
三大爷掂了掂红薯,眼睛眯成条缝:“你这丫头,比你爸会来事。”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许大茂刚才跟我说,你家粮本上的细粮定量不对,他要去街道告你家‘隐瞒资产’。”
娄晓娥心里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他爱告就告,我家粮本是街道按人头发的,每笔都记着呢。”她顿了顿,故意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许大哥家的粮本,够不够他天天给外面的‘朋友’打牙祭。”
三大爷眼睛一亮,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了。”转身就往许大茂家走,步子比平时快了三分。
娄晓娥抱着粮袋往家走,嘴角忍不住上扬。许大茂总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却不知他跟外面寡妇勾肩搭背的事,院里早有人看不惯了。三大爷最恨“占公家便宜”,这下有许大茂好受的。
推开家门,母亲正站在灶台前发愣,见她回来,赶紧擦了擦手:“刚才傻柱来了,说……说街道要查各家的粮本,看有没有‘多领’的。”
娄晓娥把粮袋放在桌上,解开绳结,露出里面的小米和棒子面:“查就查呗,咱们家每笔都清清楚楚。”她从粮本里抽出张纸条,上面是她每天记的家用账,“妈您看,这是这个月的用粮记录,什么时候买了什么,剩了多少,都记着呢。”
母亲接过纸条,指尖划过“3月5日,小米半斤,熬粥”的字样,忽然红了眼眶:“我闺女长大了……”
娄晓娥笑着抱了抱母亲,心里却暗道——何止是长大,是再也不能像上辈子那样,眼睁睁看着家里被人算计得一干二净了。她走到柜前,打开最底层的抽屉,里面藏着个小铁盒,里面是她偷偷攒的钱和票证。
她拿起张布票,上面用铅笔轻轻画了个小小的“晓”字——这是她的记号。上辈子就是因为粮本和票证被人换了,才被诬陷“倒卖物资”,这辈子她要让所有想动歪心思的人都知道,娄晓娥的东西,不是那么好碰的。
正想着,院外传来许大茂的骂声:“三大爷你凭什么搜我家!我家粮本没问题!”接着是三大爷慢悠悠的声音:“有没有问题,查了才知道——再说了,有人看见你把粮票给了东单的寡妇,这可是‘投机倒把’……”
娄晓娥关上抽屉,走到窗边。阳光透过玻璃照在粮本上,“娄振业”三个字的墨团在光下泛着淡淡的灰,像块愈合的伤疤。她知道,这只是开始,院里的算计还多着呢,但她不怕了。
就像这粮本上的暗记,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却能在关键时刻,护住该护的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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