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晓娥把最后一页账本叠成方块,塞进炕洞深处的砖缝里时,指尖被青砖硌得生疼。这是父亲藏的第三本账,记录着工厂合营前的私产明细,纸页泛黄发脆,她特意用蜡封了三层,又往砖缝里填了把草木灰——许大茂就算翻遍屋子,也未必能想到这处最显眼的地方藏着要命的东西。
“咔哒”,院门锁舌轻响。娄晓娥迅速抹掉手上的灰,转身往灶台走,假装在添柴。门帘被掀开,许大茂吊儿郎当地晃进来,手里攥着个酒瓶子,脸红扑扑的。
“哟,媳妇这是忙啥呢?”他往炕沿上一坐,酒气混着劣质烟草味扑面而来,“我跟厂长喝了几杯,他说咱爸那工厂啊,下周真要清点了。”
娄晓娥往灶膛里添了根柴,火星“噼啪”溅起:“清点就清点呗,公私合营都这么些年了,还有啥好查的。”
“那可不一定,”许大茂眯着眼笑,手指在炕桌上敲得“笃笃”响,“我听厂长说,好像有笔账对不上,说不定……能挖出点‘私藏’呢?”他说着往娄晓娥身边凑,“晓娥,你跟我透个底,爸是不是藏了啥好东西?咱是两口子,有好处可得分我一半。”
娄晓娥猛地转身,灶膛的火光映在她脸上,一半明一半暗:“许大茂,你这话啥意思?合着你盼着我家出事?”
许大茂被她眼神里的冷意惊得后退半步,随即又梗着脖子:“我这不也是为咱好吗?真要是有私产,提前交上去,还能落个‘主动坦白’的好名声。”
“没有。”娄晓娥打断他,声音斩钉截铁,“我家的东西,早按规定交上去了。你要是闲得慌,不如去看看棒梗又没没偷鸡,省得贾大妈明天又来院里骂街。”
许大茂被戳到痛处,脸涨得通红:“你少阴阳怪气!我告诉你娄晓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爸那点猫腻——上周我看见他往聋老太太家跑了三趟,准没好事!”
娄晓娥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我爸去看老太太,碍着你啥事了?倒是你,整天不着家,厂里的事不管,家里的活不干,还好意思管别人?”她抓起扫帚往地上一扫,“出去!一身酒气,别熏着我。”
许大茂被扫得踉跄后退,指着她骂:“你给我等着!等查出东西来,看我怎么收拾你!”摔门而去时,门板撞得墙皮都掉了块。
娄晓娥盯着紧闭的院门,手心里全是汗。父亲去聋老太太家,是她出的主意——老太太辈分高,又是街道重点照顾的对象,把最关键的地契藏在她那儿,比藏在家里安全十倍。许大茂这话,是猜的,还是真看见了什么?
正琢磨着,院门外传来秦淮茹的声音,带着哭腔:“晓娥妹子,你在家不?”
娄晓娥赶紧把扫帚放好,理了理衣襟才开门。秦淮茹站在门口,眼睛红红的,手里攥着块粗布:“晓娥妹子,你看我这手笨的,想给棒梗做件褂子,缝了半天也没弄好,你……你能帮我看看不?”
娄晓娥瞥了眼那块布——是昨天她给的月白绸缎改的,秦淮茹居然舍得用这么好的料子给棒梗做褂子?她侧身让对方进来,心里却打起了算盘:这时候来找她,是真不会做针线活,还是想探口风?
“我看看,”娄晓娥接过布料,针脚歪歪扭扭的,确实不像样。她拿起剪刀把歪线拆了,“你这针脚太密了,布料厚,得松着点缝。”
秦淮茹蹲在旁边看着,突然叹了口气:“唉,还是晓娥妹子手巧。不像我,啥也不会,就知道麻烦人。”她偷瞄娄晓娥的脸色,“刚才听许大哥在院里嚷嚷,是不是出啥事儿了?”
娄晓娥穿针引线的手一顿,线轴“咕噜噜”滚到地上。她弯腰去捡,声音淡得像水:“没事,他喝多了胡咧咧。”
“真没事?”秦淮茹追问,“我刚才好像听见他说……工厂清点啥的?晓娥妹子,你家要是有啥难处,跟我说,虽说我家条件不好,但能帮的一定帮。”
娄晓娥把缝好的袖口展示给她看,针脚又匀又齐:“你看这样就行,剩下的你自己来吧。”她把布料递回去,“我家真没事,许大茂的话你也信?他三天不惹事就浑身难受。”
秦淮茹接过布料,手指捏着衣角搓来搓去:“那……那我先走了。对了,”她走到门口又回头,“傻柱说晚上炖了肉,让我给你端一碗来。”
娄晓娥刚想拒绝,秦淮茹已经跑远了,声音飘过来:“我等会儿就给你送过来!”
关上门,娄晓娥靠在门板上,眉头拧成个结。秦淮茹这看似贴心的举动,更像是在试探——傻柱跟许大茂向来不对付,这时候送肉来,是傻柱的意思,还是秦淮茹自己的主意?
没等她想明白,二大妈的声音在院外响起:“晓娥在家不?一大爷让你去趟中院,说有事商量。”
娄晓娥心里一紧。这时候一大爷找她,会是什么事?总不会是为了许大茂那番话吧?她拿起围裙擦了擦手,定了定神:“知道了,这就来。”
中院里,三大爷正拿着算盘噼里啪啦地打,一大爷坐在石桌旁抽旱烟,二大爷背着手在院里转圈,见娄晓娥进来,三人同时停了动作。
“晓娥来了,坐。”一大爷指了指石凳。
娄晓娥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石桌上的裂纹:“一大爷找我啥事?”
二大爷先开了口,嗓门洪亮:“是这么回事,许大茂刚才来我这儿闹,说你家藏了工厂的私产,还说要去街道告你。我们合计着,都是一个院的,别把事闹大了,你要是真有啥东西,交出来算了,免得引火烧身。”
三大爷推了推眼镜,算盘珠子又响了两声:“就是,按规定,主动上交能从轻处理。你爸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你做闺女的,得为他想想。”
娄晓娥抬眼看向一大爷,对方慢悠悠地说:“晓娥啊,不是大爷说你,许大茂那人你也知道,他要是真去告了,不管有没有的事,你家都得被查。我看……要不你再想想?是不是有啥东西忘了交?”
原来许大茂真去搬救兵了。娄晓娥心里冷笑,面上却露出为难的神色:“大爷,我真没藏东西。我爸那人您还不知道?最守规矩了,合营的时候连我妈的金镯子都交上去了,怎么可能藏私产?许大茂就是喝多了胡说,您别信他。”
“那他为啥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二大爷追问,“还说看见你爸往聋老太太家跑?”
提到聋老太太,娄晓娥的心沉了沉,随即定了定神:“我爸去看老太太,是给她送药的。老太太前几天咳嗽,我爸托人从乡下弄了点川贝,总不能看着老人难受吧?”她故意提高声音,“再说了,聋老太太是街道重点照顾的,谁敢在她那儿藏东西?许大茂这是没安好心,想连累老太太呢!”
这话一出,三大爷的算盘停了。一大爷皱起眉:“他真说老太太了?”
“可不是嘛,”娄晓娥叹了口气,“刚才在院里嚷嚷半天,说我爸把东西藏老太太那儿了,气得我把他赶出去了。您说这叫什么事啊,为了点没影的事,连老人都敢编排。”
一大爷把烟袋锅往石桌上磕了磕:“这许大茂,越来越不像话了!老太太的主意也敢打?”他站起身,“行了,这事我知道了,你们也别瞎猜了,我去说说许大茂,让他别瞎闹。”
二大爷还想说什么,被一大爷瞪了一眼,悻悻地闭了嘴。三大爷收起算盘,嘿嘿笑了两声:“我就说晓娥不是那不懂事的孩子,准是许大茂弄错了。”
娄晓娥松了口气,刚要道谢,就见秦淮茹端着个大碗从门口进来,看见院里的情形,愣了一下:“一大爷,二大爷,三大爷都在啊?我给晓娥送点肉来。”
三大爷的眼睛立刻黏在碗上:“哟,傻柱又炖肉了?秦淮茹你可真有福气。”
秦淮茹把碗递给娄晓娥,眼神往她脸上瞟了瞟,带着点探究。娄晓娥接过碗,故意大声说:“谢谢秦嫂子,正好我还没做饭呢。”她晃了晃碗里的肉,“傻柱哥手艺真好,闻着就香。”
一大爷摆摆手:“行了,都散了吧,让晓娥吃饭。”说着瞪了二大爷一眼,转身往家走。二大爷和三大爷对视一眼,也跟着走了。
院里只剩她和秦淮茹,对方搓着手说:“那我也回去了,棒梗还等着吃饭呢。”
娄晓娥叫住她:“秦嫂子,刚才的事,谢谢你啊。”
秦淮茹愣了愣,随即摆手:“谢我啥?我也没做啥。”
“你送肉来的时机正好,”娄晓娥看着她的眼睛,“不然三大爷说不定还得缠着问。”
秦淮茹的脸微微一红,低下头:“我……我就是怕你饿了。”转身快步走了,辫子在身后甩得飞快。
娄晓娥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肉,突然觉得这院里的人,心思比账本上的数字还复杂。许大茂不会善罢甘休,父亲藏的地契还在聋老太太那儿,明天清点的人就要来了,她得想个办法,把地契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去。
正琢磨着,窗外闪过个黑影,是许大茂的身影,正鬼鬼祟祟地往聋老太太家的方向瞟。娄晓娥握紧了拳头——看来,今晚注定不能安生了。她转身从炕洞掏出那本账,塞进贴身的夹袄里,又把秦淮茹送的肉倒进锅里热了热,盛了一大碗,端着往聋老太太家走。
有些事,总得当面跟老太太说清楚才放心。
走到老太太门口,刚要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许大茂的声音,压得很低:“老太太,我知道娄家把东西藏您这儿了,您交出来,我分您一半!”
娄晓娥的脚步猛地顿住,碗里的肉汁差点洒出来。她屏住呼吸,指尖紧紧攥着碗沿,指节泛白——许大茂居然真敢去逼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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