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偏西时,李长安站在杜如晦府邸前。与房府朱漆金钉的张扬不同,杜府青灰色的砖墙爬满墨绿藤蔓,藤蔓间偶尔探出几朵淡紫色的野花,在秋风中轻轻摇曳。门楣高悬的 “凌烟阁功臣第” 匾额被岁月磨去了棱角,斑驳的字迹里沉淀着往昔的赫赫战功,却更显庄重威严。门口两名侍卫身披玄甲,腰悬横刀,如两尊石像般矗立,甲胄上的铜钉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们冷冽的目光扫过李长安,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仿佛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看透。
“在下西市李记杂货铺掌柜,特来向杜大人进献一物,还望通融。” 李长安挤出笑容,递上装有二两碎银的荷包,语气极尽恭敬。侍卫面无表情地接过,粗粝的手指碰到他的掌心时,像一块寒冰。片刻后,侍卫回来冷冷道:“大人正在斋戒,不见客。” 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仿佛是从铁甲下挤出来的。
李长安正要再求,忽闻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哒哒的声响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晰。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停在府前,车辕上雕刻着精美的云纹,车轮边缘包着的铁皮与青石板碰撞,溅起细小的火星。车帘掀开,走出个身着月白襕衫的公子,腰间玉佩雕刻着精美的螭龙纹,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发出悦耳的声响,身后跟着几个捧着典籍的书童,个个衣着整洁,眼神中透着傲气 —— 正是杜如晦的次子杜构。
“这不是李掌柜吗?” 杜构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眼中满是戏谑,“听说你在房府闹了一出好戏,怎么,也想在我杜府故技重施?” 他折扇轻敲掌心,发出 “啪啪” 的声响,话语里带着几分嘲讽。
李长安心中一沉,后背瞬间渗出冷汗,却依旧赔笑道:“杜公子说笑了。小人只是听闻杜大人忧国忧民,夙夜为公,特寻得行军良物‘玄甲粮’,望能为大人分忧。”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块压缩饼干,饼干在夕阳下泛着淡淡的金黄,“此粮轻便耐储,巴掌大小就能抵三碗粟米,营养丰富,实乃行军打仗、居家必备之佳品。”
杜构嗤笑一声,接过饼干在手中把玩,修长的手指捏着饼干边缘,仿佛在触碰什么脏东西:“就这硬邦邦的玩意儿?我看连喂狗都嫌硌牙!” 他突然用力一扔,饼干划过一道弧线,直直飞向一旁的石臼,“你若能让我亲眼见识它的神奇,我便允你见父亲一面,否则……” 他眼神一冷,折扇猛地合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莫怪我不客气。”
李长安暗暗咬牙,系统提示的倒计时在脑海中不断跳动,发出轻微的嗡鸣,仿佛催命符。他快步走到石臼旁,弯腰捡起饼干,粗糙的石面磨得手掌生疼。从伙计手中接过陶碗和水壶时,他的手微微颤抖,却强自镇定。就在这时,一阵狂风突然卷起地上的尘土,如黄色的幕布般袭来,迷了他的眼睛。李长安心中一惊,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手上却不停,迅速将饼干掰碎,倒入热水。
“哼,装模作样!” 杜构抱着双臂,仰起头,满脸不屑。可当热气升腾,浓郁的香气如游蛇般钻入他的鼻腔时,他的脸色变了变,喉结不自觉地滚动,脚步也不自觉地向前走了两步。
就在此时,变故突生。杜构身后的一个书童突然冲上前,眼神凶狠,猛地一把打翻陶碗。滚烫的热水如瀑布般泼在李长安手上,顿时烫起一片水泡,钻心的疼痛让他差点叫出声。“你这骗子,果然在弄虚作假!” 书童大声叫嚷,脸上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李长安强忍着疼痛,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眼神却愈发冷静。他看向杜构,声音微微发颤:“公子,小人若是骗子,又何必自讨苦吃?” 他从怀中掏出另一块压缩饼干,手掌上的水泡在布料上摩擦,疼得他浑身一颤,“方才是意外,还请公子再给小人一次机会。”
杜构盯着他手上狰狞的水泡,神色阴晴不定,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片刻后,他摆摆手,语气依旧生硬:“再试一次,若还是这般不堪,你便滚吧。”
这一次,李长安格外小心。他深吸一口气,先将陶碗放在石桌上,反复确认其稳固,才缓缓倒入热水。热水与饼干接触的瞬间,香气再次弥漫开来,比之前更甚,仿佛将世间所有的美味都浓缩其中。李长安舀起一勺羹汤,手臂因疼痛微微发抖,递到杜构面前:“公子请尝。”
杜构犹豫了一下,眼神中满是戒备,最终还是接过汤勺轻尝一口。他的眼睛瞬间瞪大,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这…… 这味道竟如此鲜美!入口醇厚,回味无穷,真是奇物!”
就在这时,府门突然大开,厚重的门板发出吱呀的声响。杜如晦在管家的搀扶下走了出来,他身着素色长袍,布料上打着几个细密的补丁,面容清瘦,两鬓斑白,眼神却依旧犀利如鹰。“何事如此喧闹?” 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杜构连忙上前,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语气中带着几分兴奋。杜如晦看向李长安,又看向石桌上的压缩饼干羹,目光在羹汤表面停留许久,沉声道:“你说此物可解行军粮草之急?”
李长安行礼道,声音坚定:“回大人,正是。此粮易储易携,即便在严寒酷暑中也能保存许久。遇到紧急战事,将士们无需埋锅造饭,便能吃上热食,可大大提升行军效率,堪称军中至宝。”
杜如晦沉思良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补丁。终于,他缓缓点头:“留下样品,三日后我自会派人找你。” 说罢,转身回府,脚步沉稳,却难掩身形的疲惫。
李长安长舒一口气,退出杜府时,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手上的烫伤火辣辣地疼,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可他的心中却满是喜悦。然而,他知道,还有最后一位宰辅府 —— 魏征府,在等着他。魏征以直言敢谏闻名,脾气更是出了名的执拗,而五姓七望也绝不会善罢甘休,更大的挑战还在后面,前路布满荆棘,但他已无路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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