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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晨光熹微。
相国府的大殿,早已是金碧辉煌,人影幢幢。殿内铺着厚重的西域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巨大的铜制鹤形烛台上,手臂粗的牛油巨烛彻夜燃烧,烛泪堆积如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奢华而沉闷的油脂气息。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一个个垂首躬立,噤若寒蝉。他们身上的朝服无论多么光鲜,在这座大殿的威压之下,都显得黯淡无光。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避开着高踞于主座之上的那个肥硕身影。
董卓,如同一座肉山,陷在宽大的虎皮大椅里。他今日似乎心情不佳,耷拉着眼皮,肥厚的下巴上,油光闪闪,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搓着腰间悬挂的一块古朴玉佩,发出细微的摩挲声。
这细微的声音,在这死寂的大殿里,却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林渊身着禁军守备的甲胄,按刀侍立在殿门的一侧。他目不斜视,呼吸平稳,仿佛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这里是权力的中心,也是风暴的漩涡,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他的位置很好,既能将殿内所有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又不会过分引人注目。他看到李儒就站在董卓座椅的下首,一身黑衣,面无表情,那双眼睛如同深潭,偶尔扫过下方群臣,便引来一片更低的垂首。
林渊能感觉到,那条连接着自己与李儒的灰色“怀疑”之线,依旧顽固地存在着。它像一根绷紧的蛛丝,随着李儒每一次不经意的瞥视,而微微颤动,散发出冰冷的寒意。
朝会的过程枯燥而乏味。无非是些地方官员的奏报,或是某个部门呈上来的公文。董卓听得极不耐烦,不时发出一两声含混的鼻音,更多的时候,则是闭着眼睛,仿佛已经睡着了。
终于,冗长的朝会结束了。
“退朝!”
随着谒者一声长长的唱喏,满朝文武如蒙大赦,躬身行礼后,开始小心翼翼地依次退出大殿,脚步轻得像猫。
董卓打了个哈欠,从虎皮大椅上撑起他那庞大的身躯,准备返回后殿。
就是现在!
林渊心中一动,在所有人都低头后退的时候,他却向前迈出了一步。
这一步,在这寂静倒退的人潮中,显得无比突兀。
“嗯?”正要转身的董卓,脚步一顿,肥硕的脸庞转向林渊,一双小眼睛里,透出被打扰的不悦与暴虐。
站在一旁的李儒,目光也瞬间凝固在了林渊身上,那潭死水般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
几乎是同时,数十道锐利的视线,从董卓身边的亲卫、宦官,以及尚未退远的官员那里投射过来,犹如实质的刀剑,架在了林渊的脖子上。
大殿内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
“太师!”
林渊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仿佛是因极度的紧张与忠诚而发。他双手高高举起,掌中托着那卷他昨夜精心绘制的羊皮图纸。
“禁军守备林渊,有愚见呈上,事关太师安危,斗胆请太师一阅!”
他的头,深深地埋了下去,姿态谦卑到了极点。
董卓眯缝着眼,打量着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小守备。他认得这张脸,前几天在后院“捉奸”时,这个年轻人表现得还算机灵。
“安危?”董卓嗤笑一声,声音里充满了不屑,“在这长安城,谁敢威胁老夫的安危?”
“太师虎威,震慑四海,宵小之辈自然不敢造次。”林渊的头依旧没有抬起,声音却愈发恳切,“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胡轸之事,便是前车之鉴!他一个中郎将,尚能轻易潜入后院,若换做是心怀叵测的刺客,后果不堪设想!”
“属下身为禁军守备,负责相国府防务,思及此处,食不甘味,夜不能寐。连日来踏遍府中各处,绘制了这张布防图,发现其中确有几处疏漏。属下人微言轻,不敢妄言,但此事关乎太师千金之躯,属下纵然粉身碎骨,也定要上禀!”
这一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透着一个下属对主公的拳拳忠心与赤胆。
董卓脸上的不悦,稍稍退去了一些。他最爱听的,就是这种忠心耿耿的话。尤其是“食不甘味,夜不能寐”这八个字,让他听着格外舒服。
他没有说话,只是向旁边的李儒递了个眼色。
李儒会意,缓步走下台阶,从林渊手中取过那卷羊皮图纸,转身呈给董卓。
董卓没有接,只是示意李儒展开。
李儒修长的手指,将图纸缓缓展开。图上,相国府的布局一目了然,岗哨、路线、换防时间,都标注得清清楚楚。而在几个关键的位置,用朱砂画出了醒目的红圈。
“哦?”董卓发出一声有点意外的鼻音,他那肥硕的身躯,微微前倾,凑近了些。
李儒的手指,点在了其中一个红圈上,声音平淡地解释道:“太师请看,此处是库房西侧的围墙,与坊市仅一墙之隔。按照目前的巡逻路线,两队巡逻兵交错的间隙,足有半柱香的时间。若有高手,趁此时机,翻墙而入,便可直抵库房重地。”
他又指向另一处:“还有这里,后花园通往马厩的这条小径,夜间并无岗哨。胡轸,应该就是从此处潜入的。”
李儒每说一处,董卓的脸色便沉一分。
他或许不在乎一两个宫女的死活,也不在乎朝堂上谁在勾心斗角。但他极度在乎自己的安全和自己的财宝。林渊指出的这两个漏洞,一个威胁到了他的库房,一个直接导致了前几日的“家丑”,这让他如何能不重视?
“哼,一群饭桶!”董卓重重地冷哼一声,目光扫过殿下那些负责防务的将官,吓得他们一个个面如土色,跪倒在地。
“这个叫……林渊的,是吧?”董卓的目光,重新落回林渊身上,这一次,眼神里带上了一丝赞许。
“是!属下在!”林渊依旧保持着跪姿,身体绷得笔直。
“你很好。”董卓咧嘴一笑,露出两排被酒肉熏得发黄的牙齿,“咱家身边,就需要你这样肯用心思的忠心之人。不像那些废物,只知道吃咱家的,喝咱家的,却连个门都看不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腰间那块一直摩挲的玉佩解了下来。
那是一块西凉古玉,样式古拙,并非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只是玉质温润,似乎有些年头了。董卓在西凉时便一直佩戴,只是随手把玩之物。
“这个,赏你了。”
董卓随手一抛,玉佩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朝着林渊飞了过去。
这一下,极为突然。
林渊下意识地伸手去接。
冰凉而温润的玉佩,落入掌心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气息,仿佛一道微弱的电流,顺着他的手臂,闪电般地窜入了他的脑海。
嗡——
林渊的大脑,猛地一震。
前一夜因强行凝聚金色剪刀而留下的那种精神被掏空的虚弱感,以及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在这股清凉气息的冲刷下,竟瞬间被抚平了。整个人仿佛在炎炎夏日,喝下了一碗冰镇酸梅汤,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舒爽。
他的精神,前所未有的清明。
与此同时,他脑海中的【姻缘天书】,无风自动,书页上浮现出一行新的金色小字:
【检测到微弱‘灵蕴’,精神力得到补充,上限微弱提升!】
林渊的心脏,狂跳起来。
成了!
赌对了!
这些承载了岁月与人气的古物,果然蕴含着补充精神力的能量!
这块董卓随手赏下的玉佩,对他而言,比一万两黄金,比加官进爵,都要珍贵百倍!这是他能在三日后那场鸿门宴上,活下来的唯一依仗!
巨大的狂喜,如山洪海啸般席卷而来。但林渊的脸上,却在同一时间,浮现出了一种极致的、受宠若惊的“惶恐”与“激动”。
“噗通”一声,他整个人都趴了下去,以头抢地,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语无伦次:
“太师……太师厚爱!属下……属下何德何能……敢受此重赏!属下……属下愿为太师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万死不辞!”
他一边喊着,一边砰砰地磕头,额头与冰冷坚硬的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仿佛不如此,便不足以表达他内心的感激涕零。
董卓看着他这副“忠犬”模样,极为受用,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大笑:“哈哈哈!好!好!都像林渊这般忠心,何愁大事不成!李儒,此事就交由他去办!让他做个督查,把府里这些耗子洞,都给咱家堵严实了!要人给人,要权给权!”
“喏。”李儒躬身应下,只是他看向林渊的眼神,却比之前更加幽深。
林渊视野中,那条灰色的“怀疑”之线,在董卓的笑声中,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凝实,只是在线条的旁边,又多出了一丝淡淡的、代表着“审视”与“利用”的紫色。
这条毒蛇,并未因他的“忠心”而放松警惕,反而将他视为了一枚更有价值,也更危险的棋子。
林渊心中一片雪亮,但表面上,依旧是那副感激到快要晕厥过去的模样。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终于拿到了进入相国府库房的钥匙。
而三日后王允设下的那场死局,也终于,迎来了一丝破局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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