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道广场的喧嚣如同潮水般退去时,夕阳已将青云宗的山影染成金红。林尘背着锈剑走回破败小院,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淡淡的霉味夹杂着柴草气息扑面而来——这里没有论道广场的万众瞩目,只有墙角丛生的杂草、院中央磨得光滑的青石板,以及那柄陪伴他八万次拔剑的铁剑,静静靠在石桌旁。
他刚卸下背上的剑,院门外就传来赵铁柱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喘息:“林师兄!俺给你带好吃的了!”
赵铁柱推门而入,怀里抱着一个油纸包,脸上的兴奋几乎要溢出来,却又在看到林尘平静的脸时,硬生生收住了欢呼,只敢小声说道:“师兄,十六强名单贴在宗门公告栏了!你的名字和慕容白、李虎他们排在一起,可显眼了!”
他将油纸包放在石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两个油光锃亮的酱肉包,还有一小碟卤味,油星子透过油纸渗出来,散发出诱人的香气。这在往常,是赵铁柱攒半个月月例才能买得起的“硬菜”。
“俺知道师兄打比赛耗体力,特意去山下的‘福来楼’买的。”赵铁柱挠了挠头,憨厚的脸上满是期待,却又很快皱起眉头,担忧地补充道,“不过师兄,俺刚才在公告栏旁听内门弟子说,这次十六强里,炼气四层只是‘门槛’!李虎是炼气四层巅峰,王磊突破到了炼气五层,还有那个擅长用毒的钱坤,据说已经摸到炼气六层的边了……最可怕的是慕容白,他早就炼气六层巅峰了,还得了他爹给的上品法器‘青虹剑’!”
赵铁柱越说越急,双手比划着,声音都带上了颤音:“他们都说,你是‘黑马’,可黑马哪能一直赢啊?慕容白那家伙肯定不会放过你,他说不定会在比赛里下死手……”
林尘拿起一个酱肉包,慢慢咬了一口,温热的肉汁在舌尖散开,带着浓郁的酱香。他没有打断赵铁柱的话,只是安静地听着,目光落在院中央的青石板上——那里布满了细密的剑痕,是他日复一日练剑留下的印记。
“嗯。”等赵铁柱说完,林尘才轻轻应了一声,咽下嘴里的包子,语气平静无波,“十六强的对手,确实不简单。”
他比赵铁柱更清楚接下来的处境。小组赛时,对手虽有强有弱,但大多缺乏顶尖的战斗意识,灵力运用也略显生涩,他凭借极致的快剑和“神与剑合”的精准,足以碾压;可进入十六强,每一个对手都是从数百名弟子中拼杀出来的精英,不仅修为扎实,更有各自的底牌——李虎的黑铁大刀能硬撼法器,王磊的符箓阵能困杀强敌,钱坤的毒更是防不胜防,而慕容白,更是集修为、法器、背景于一身的“天选之子”。
他的优势,始终是“点”的极致——快到超越视觉的剑速,精准到毫巅的刺击,以及对破绽的敏锐捕捉;而对手的优势,却是“面”的全面——更强的灵力储备、更多样的攻击手段、更坚固的防御法器,甚至还有宗门势力的加持。一旦被对手拖入消耗战,或者被法术、毒术限制了移动,他的快剑就会失去用武之地。
“师兄,你别不当回事啊!”赵铁柱见林尘依旧平静,急得跳了起来,“俺听说慕容白已经放话了,说要在擂台上废了你的修为!还有那个钱坤,他最阴了,上次比赛把对手毒成了傻子……”
“无妨。”林尘放下手中的包子,拿起石桌旁的铁剑,剑刃在夕阳下泛着冷冽的光,“我的剑,还能更快。”
话音未落,他手腕轻抖,铁剑瞬间出鞘半寸,又闪电般收回,只留下一道细微的破空声,快得连赵铁柱的眼睛都没跟上。剑鞘与剑刃碰撞的“锃”声,如同一句无声的誓言,在破败的小院中回荡。
赵铁柱看着林尘握剑的手——那只手不算粗壮,却布满了厚厚的茧子,指节因为常年发力而微微凸起,却在握剑时,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稳定。他突然就不慌了,用力点头:“对!师兄的剑最厉害了!不管他们多强,都打不过师兄!”
夕阳彻底沉入西山,夜幕渐渐笼罩小院。赵铁柱帮林尘添了柴禾,又叮嘱了几句“早点休息”,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林尘则提着铁剑,走到院中央的青石板旁,缓缓闭上了眼睛。
没有立刻练剑,他只是静静站着,意念如同细密的网,覆盖全身——他在复盘与吴刚的战斗。破开金钟罩的那一剑,虽然成功了,却也暴露了他的短板:气血消耗过大,灵力(虽然他无灵根,但肉身力量的爆发)续航不足,若对手能撑过他的爆发期,他就会陷入被动。
“快剑的极致,不是单纯的速度,而是‘效率’。”林尘在心中默念,“用最少的消耗,造成最大的杀伤。”
他缓缓睁开眼,手腕轻翻,铁剑再次出鞘。这一次,没有之前的凌厉破空声,剑刃划过空气的轨迹,变得更加柔和,却也更加诡异——剑尖在月光下划出一个个微小的圆弧,每一个圆弧的顶点,都恰好指向青石板上的一道剑痕。
“叮!叮!叮!”
细微的碰撞声在小院中响起,剑尖精准地点在剑痕的最深处,每一次点刺,都只消耗极少量的气血,却能让剑痕微微扩大。这是他从“以点破面”中悟出的新练法——将力量凝聚到剑尖的“一点”,而非剑身的“一线”,既能提升破坏力,又能节省消耗。
月光下,他的身影如同与剑融为一体,每一次拔剑、收剑、点刺,都带着一种行云流水的韵律。汗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砸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动作——八万次拔剑的积淀,让他的肌肉形成了完美的记忆,哪怕在极致疲惫时,也能保持动作的精准。
小院外的墙头上,一道身影静静蛰伏着,正是陈长老。他没有靠近,只是用灵力凝聚成“千里眼”,看着院内林尘练剑的身影,眼中满是赞赏与欣慰。
“这孩子,不仅有天赋,更有悟性。”陈长老在心中感叹,“知道自己的短板,还能立刻调整练法,这份心性,比许多内门弟子都要强。”
他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里面装着三枚“淬体丹”——这是他托内门弟子换来的珍品,能强化肉身,提升气血续航,正是林尘现在最需要的。他轻轻一抛,瓷瓶如同流星般划过夜空,精准地落在林尘身边的石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林尘的动作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对着墙头的方向微微躬身,低声道:“谢陈长老。”
陈长老轻笑一声,身形如同落叶般飘远,只留下一句传音:“好好备战,十六强的舞台,才是真正的开始。”
林尘拿起石桌上的瓷瓶,打开瓶塞,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他倒出一枚淬体丹,丹药呈暗红色,表面泛着温润的光泽。他没有立刻服用,而是将丹药收好——他知道,这枚丹药,要留在最关键的时刻使用。
与此同时,内门的清雅阁楼中,苏婉清正坐在窗前,手中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上面记录着本次十六强所有选手的资料。她的目光停留在“林尘”的名字上,秀眉微蹙,指尖轻轻划过纸面。
册子上,林尘的资料格外简单:“林尘,杂役弟子,无灵根,炼气三层(肉身力量堪比炼气四层),擅使快剑,破吴刚金钟罩,战绩五战五胜。”
“无灵根,却能有这般实力……”苏婉清轻声呢喃,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与敬佩,“八万次拔剑的传说,看来并非虚言。”
她翻过一页,目光落在慕容白的资料上:“慕容白,内门弟子,金灵根,炼气六层巅峰,擅使‘灵犀剑’,持有上品法器青虹剑,战绩六战六胜,曾一剑斩杀炼气五层妖兽。”
看着两人的资料对比,苏婉清的秀眉皱得更紧——慕容白的修为、法器、功法,都全面碾压林尘,唯一的变数,就是林尘那柄快到极致的剑。
“希望你能继续创造奇迹。”苏婉清合上册子,走到窗边,看向林尘所在的破败小院方向。月光下,那里隐约传来细微的剑鸣声,如同少年不屈的呐喊,让她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一些。
而在青云宗的执法长老院内,慕容白正跪在地上,面前站着一位身穿紫色官服的中年男子——正是他的父亲,执法长老慕容天。
“父亲,林尘那小子太嚣张了!他一个无灵根的杂役,竟然也敢晋级十六强,还破了吴刚的金钟罩,简直是打我们慕容家的脸!”慕容白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与愤怒,“儿子要在擂台上废了他,让所有人知道,什么叫尊卑有序!”
慕容天端着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眼神平静地看着儿子:“你以为,林尘能走到十六强,只是靠运气?”
“不然呢?”慕容白不服气地说道,“他不过是剑快点而已,遇到儿子的灵犀剑,肯定不堪一击!”
“糊涂!”慕容天放下茶杯,声音陡然提高,“陈长老暗中关注他,苏长老的女儿也对他另眼相看,你以为这些人都是瞎的?无灵根能破金钟罩,这本身就说明他的剑道天赋,远超常人!”
慕容白愣住了,他从未想过,父亲会如此看重林尘。
“不过,他毕竟是无灵根。”慕容天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无灵根的上限终究有限,就算剑道天赋再高,也成不了大器。你要杀他,可以,但必须光明正大,不能落人口实。”
他从怀中摸出一枚金色令牌,递给慕容白:“这是‘执法令牌’,比赛时若遇到危险,可凭此令牌让裁判暂停比赛。另外,我已帮你安排好了,十六强的对手,是钱坤。”
“钱坤?”慕容白眼睛一亮,“就是那个擅长用毒的家伙?”
“正是。”慕容天点了点头,“钱坤的毒,连炼气六层修士都要忌惮,让他先耗一耗林尘的体力,你再在半决赛中出手,胜率会更高。记住,一定要在擂台上,亲手废了他,让所有人知道,得罪我们慕容家的下场!”
“是!儿子明白!”慕容白接过执法令牌,脸上露出阴鸷的笑容,“林尘,这次我看你还怎么逃!”
十六强的其他选手,也在关注着林尘。
甲组擂台上的李虎,正擦拭着他的黑铁大刀,刀身映出他狰狞的脸:“林尘?破了金钟罩又怎么样?我的大刀,能劈开他的快剑!下次遇到他,我一定让他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力量!”
乙组的王磊,正清点着手中的符箓,看着册子上林尘的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快剑……我的符箓阵能不能困住他?看来得再准备几枚‘定身符’才行。”
擅长用毒的钱坤,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把玩着一枚通体乌黑的毒针,嘴角勾起一抹阴笑:“无灵根?肉身再强,也挡不住我的‘腐骨毒’。慕容师兄交代的事,我一定办好,不过这林尘的人头,可得算我的。”
十六强的目光,如同十六道聚光灯,牢牢锁定在林尘身上——有忌惮,有不服,有贪婪,有杀意,也有少数的欣赏与期待。林尘这个“无灵根黑马”,已经成为了本届大比最特殊的存在,他的每一场比赛,都牵动着整个青云宗的神经。
深夜,林尘终于停下了练剑。他的衣衫已被汗水浸透,贴在身上,却感觉体内的气血比之前更加充盈——新的练法起效了,不仅节省了消耗,还让他对“点”的掌控更加精准。他拿起石桌上的水壶,猛灌了几口,清凉的水流顺着喉咙流下,缓解了全身的疲惫。
他走到院墙边,看着墙外青云宗的万家灯火——那里有内门弟子的豪华阁楼,有长老的精致庭院,也有像他一样的杂役弟子的破败小屋。他知道,十六强只是一个门槛,跨过这个门槛,他才能真正改变自己的命运,才能让那些轻视无灵根修士的人,闭嘴。
“慕容白,钱坤,李虎……”林尘轻声念出这些名字,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片坚定的清明,“不管你们是谁,不管你们有什么底牌,我的剑,都会斩过去。”
他举起手中的铁剑,剑尖指向夜空的明月。月光洒在剑刃上,泛着一道凌厉的寒光,如同少年心中的意志,锋芒毕露。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不是赵铁柱。林尘眼神一凝,握紧手中的剑,警惕地看向门口。
“林师兄,别紧张,是我。”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带着一丝柔和的灵力波动。
林尘放下剑,打开院门——门外站着的,是一位身穿淡青色内门弟子服的少女,正是苏婉清。她手中拿着一个锦盒,站在月光下,秀眉微蹙,眼中带着一丝担忧。
“苏师姐?”林尘有些意外,“深夜前来,有何事?”
苏婉清走进小院,目光扫过院中央布满剑痕的青石板,又看向林尘汗水浸透的衣衫,眼中的担忧更浓:“我听说了十六强的对手名单,特意来提醒你一句。”
她将手中的锦盒递给林尘:“这里面是三枚‘解毒丹’和一张‘疾风符’。解毒丹能解钱坤的腐骨毒,疾风符能在危急时刻提升速度。钱坤为人阴狠,比赛时一定会用毒偷袭,你一定要小心。”
林尘看着锦盒,没有立刻接过,只是平静地看着苏婉清:“苏师姐为何帮我?我们并不相识。”
苏婉清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丝浅笑:“我只是欣赏你的剑道,欣赏你的风骨。无灵根又如何?能凭自己的剑走到十六强,你比许多内门弟子都强。”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不希望你死在毒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上,我更希望看到,你能和慕容白堂堂正正地比一场。”
林尘沉默了片刻,接过锦盒,对着苏婉清微微躬身:“多谢苏师姐提醒,这份恩情,林尘记下了。”
“不用谢我。”苏婉清摇了摇头,“好好备战,我在看台上,期待你的表现。”说完,她转身走出小院,身影很快消失在月光下。
林尘打开锦盒,里面果然放着三枚乳白色的解毒丹和一张泛着淡青色光芒的疾风符。他将锦盒收好,心中满是感激——陈长老的淬体丹,苏婉清的解毒丹,还有赵铁柱的默默支持,这些无声的关切,如同温暖的火焰,在这寒冷的夜晚,为他驱散了孤独与疲惫。
他再次举起手中的铁剑,剑尖依旧指向明月,只是这一次,剑身上的寒芒中,多了一丝温暖的力量。
十六强的目光,有杀意,有忌惮,有贪婪,但也有欣赏,有关切,有期待。这些目光,如同一张张无形的网,将他笼罩其中,却也成为了他前进的动力——他要赢,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所有支持他的人,为了所有被轻视的无灵根修士。
月光下,少年的身影与剑融为一体,剑鸣声在破败的小院中回荡,如同一句无声的誓言,穿透夜幕,飘向论道广场的方向。
十六强的战斗,即将打响。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而林尘的剑,已经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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