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璃背靠着冰冷腐朽的骸骨堆,瘫坐在那枚散发着微弱庇护力量的暗金碎片旁。剧烈的心跳声在绝对的死寂中擂鼓般敲打着耳膜,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入脚下混合着骨粉的尘埃里,无声无息。
她不敢移动分毫,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视野所及,尽是森然白骨,层层叠叠,蔓延至黑暗深处。那些悲念之影虽已重新蛰伏,但空气中依旧残留着它们冰冷的怨念与贪婪,如同无数双无形的眼睛,在黑暗中死死盯着她这块唯一的“生肉”。只要她敢踏出这碎片庇护的方寸之地,它们立刻就会蜂拥而至,将她撕碎、同化,成为这万古坟场新的养料。
得救了,却也被困住了。
她低头看向那枚半埋于土中的暗金碎片。它残破不堪,铭刻的符文大多已磨损不清,唯有中心一点极其微弱的暗金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刚才那一下爆发,显然消耗了它本就所剩无几的力量。它还能支撑多久?半个时辰?一刻钟?或许下一次悲念之影躁动时,就是它彻底黯淡之时。
不能坐以待毙。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次仔细回忆磐涯玉简中的地图。“遗骨丘陵”被标记为相对安全,显然是指没有“悲念之涡”那般直接致命的危险,但绝非无害。这片战场坟场本身,就是最大的陷阱。而地图指引的方向,是穿越丘陵,继续向上游。
她的目光越过重重骸骨,望向丘陵更高、更深处。那里,黑暗更加浓重,仿佛连河底散发的淡蓝幽光都被吞噬了。
地图上,“遗骨丘陵”的尽头,那个模糊的、被标记为扭曲“囚”字的地方,究竟是什么?
或许……那里有离开这片绝地的出路?甚至可能有比这枚碎片更完整的远古遗存,能提供庇护?
这个念头一生,便再也无法遏制。
她必须移动,必须在脚下这枚碎片彻底失效前,找到新的生机!
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敛息秘术运转到极致,整个人如同鬼魅,气息近乎完全消失。她尝试着,极其缓慢地,向碎片庇护范围的边缘挪动了一步。
四周死寂,骸骨无声。
她又挪动了一步。
依旧没有动静。
那些悲念之影似乎再次陷入了沉眠,或许方才碎片的爆发对它们也是一种震慑。
不能再犹豫了!
她看准上游方向,那里有一具巨大的、如同小山般的不知名兽类骸骨,或许能提供些许遮挡。她咬紧牙关,将心一横,猛地窜了出去!
脚步落在松软的骨粉地面上,发出极其轻微的“沙沙”声。
这声音在这死寂之地却如同惊雷!
刹那间,附近几具骸骨眼眶中的幽蓝火焰猛地亮起!
但或许是她敛息术的效果,也或许是那残存震慑力的影响,它们只是“望”着她,扭曲翻滚,却没有立刻扑上来。
陆青璃心脏几乎跳出胸腔,不顾一切地向前疾奔!她不敢直线奔跑,而是借助那些巨大的骸骨作为掩体, zigzag 前行。
她的动作仿佛打破了某种平衡。
一点,两点,十点……越来越多的幽蓝火焰自骸骨眼中亮起。灰白的影子开始从骨堆中飘出,在她身后汇聚,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群,开始缓慢而执着地追逐。
无声的追逐在这片死亡丘陵上演。
陆青璃能感觉到身后那越来越浓烈的阴寒死意,她甚至不敢回头,拼命压榨着体内每一分潜力,向上攀爬。
地势逐渐升高,脚下的骸骨愈发密集,甚至有些地方需要手脚并用地从巨大的肋骨或脊柱骨架中爬过。残剑在她手中嗡嗡作响,那点滚烫的温热仿佛在灼烧着她的掌心,与这弥漫的死气激烈对抗。
突然,她脚下一滑,踩碎了一具脆弱的颅骨,身体猛地向前扑倒!
这一下动静稍大,身后那灰白的影潮瞬间躁动,数道悲念之影猛地加速,如离弦之箭般扑向她后心!
冰冷的死亡触感瞬间袭来!
陆青璃瞳孔骤缩,根本来不及起身,只能反手将残剑向后格挡!
嗡!
残剑与那灰白影子撞在一起的瞬间,竟没有实体碰撞的感觉,反而像是斩入了一团极寒的浓雾!一股狂暴而怨毒的冰冷意念顺着剑身直冲她的手臂,试图侵蚀她的神魂!
但与此同时,残剑裂痕中那丝暗红血芒再次一闪而逝!
噗!
仿佛热刀切入冷油,那扑得最猛的悲念之影发出一声无声的凄厉尖啸,竟被那抹微不可察的血芒瞬间蒸发了小半,狼狈不堪地向后缩去。
其他悲念之影也为之一滞,似乎对那残剑突然展露的诡异力量感到一丝本能的忌惮。
陆青璃趁此机会,连滚带爬地向前冲了十几步,猛地撞进了一处由几根巨大倾斜石柱和兽骨形成的天然凹陷里。
她蜷缩在角落,剧烈喘息,握着残剑的手不住颤抖,手臂上还残留着那股阴寒怨毒的刺痛感。残剑上的血芒早已消失,又恢复了那副冰冷破碎的模样,唯有剑柄处的滚烫依旧。
她惊魂未定地向外望去。
那些悲念之影并未离开,而是在她藏身之地的外围徘徊游弋,灰白的雾气翻滚涌动,点点幽蓝火焰死死盯着这片区域,却不再靠近。
它们似乎在……畏惧?
陆青璃一愣,随即察觉到了异常。
这里的气息,与丘陵其他地方不同。
更加古老,更加沉重,空气中弥漫的死寂之中,还夹杂着一股令人心神压抑的、冰冷的禁锢之感。仿佛这里曾经存在着某种极强的封禁力量,即便岁月流逝,力量消散,其残存的“意”依旧烙印在此地。
她回过头,仔细观察自己撞进来的这处“凹陷”。
这并非天然形成!
那几根巨大的“石柱”,分明是某种建筑坍塌后残存的巨型廊柱,表面雕刻着早已模糊难辨的繁复花纹,材质非石非玉,是一种冰冷的暗灰色金属,与守渊人磐涯那枚碎片的材质有几分相似,却更加古老斑驳。
而在地面上,她看到了一些巨大而断裂的黑色锁链,以及更多残破的暗金色符文碎片,深深嵌入地面,构成了一个即便残缺也依旧能看出其规模极其庞大的……阵法的基座。
这里,是一处遗迹!一处远古的封印遗迹!
她猛地抬头,望向遗迹更深处。
前方,在地势的最高处,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坍塌了近半的环形结构,像是一座被摧毁的祭坛,又像是一座……牢笼的基座。
那个扭曲的“囚”字标记,所指的就是这里!
一座建立在暗河之畔、骸骨丘陵之上的远古囚牢!
谁会被囚禁在这种地方?又是什么样的存在,需要动用如此规模的封印?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敲击声,从那环形囚牢的深处,传了出来。
咚…咚咚…
声音沉闷而规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永无止境地、徒劳地敲打着囚牢的壁垒。
在这万籁俱寂、唯有死灵徘徊的绝地,这突如其来的敲击声,显得无比诡异,令人毛骨悚然。
陆青璃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冻结了。
那里面……有东西?
是未被彻底消灭的远古囚徒?还是……别的什么?
敲击声持续着,不紧不慢,带着一种麻木的、令人绝望的永恒感。
而与此同时,她手中的残剑,忽然前所未有地剧烈震颤起来!剑柄处的滚烫瞬间飙升,几乎要灼伤她的手掌!那狰狞的裂痕深处,暗红的光芒以前所未有的频率明灭闪烁,仿佛在与那囚牢深处的敲击声……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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