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的沉默像一层薄薄的雾,缠绕在两人周身。傅景深的目光始终焦着在苏晚脸上,那里面翻涌的愧疚与期盼,几乎要将她淹没。可苏晚的心,却像被三年时光筑起的高墙围裹着,不是不愿靠近,而是不敢。
她缓缓抬手,拭去眼角残留的泪痕,声音带着哭过之后的沙哑:“傅景深,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抵消一切的。”她的目光落在窗外摇曳的香樟树叶上,像是在透过枝叶,回望那些独自支撑的日夜,“这三年,我带着念安住在一个小城里,不敢用真实姓名,不敢与人深交。念安发烧到四十度,我抱着他在雨里拦车,那种绝望,你体会过吗?他指着别的小朋友的爸爸问我‘为什么我没有爸爸’的时候,我只能抱着他偷偷掉眼泪,那种心酸,你懂吗?”
每一句话,都像一块沉重的石头,砸在傅景深的心上。他看着她眼底深藏的疲惫与脆弱,心脏像是被反复碾压,疼得无法呼吸。他想说“我会用余生补偿”,可话到嘴边,却觉得如此苍白无力。那些错过的时光,那些她独自承受的苦难,终究是他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我知道,”傅景深的声音低沉而艰涩,他向前迈了一步,距离她只有咫尺之遥,却不敢再靠近,“我知道我说再多都没用,但苏晚,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守在你和念安身边,哪怕只是远远看着,哪怕只是为你们做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好不好?”
苏晚转过头,迎上他的目光。这个男人,曾经是她的全世界,如今,却成了她最不敢触碰的过往。她看到他眼底的红血丝,看到他紧抿的唇线,看到他眼底深处那从未改变的深情。那一刻,她的心,动摇了。
可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张叔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先生,苏小姐,小少爷他……”
两人同时回头,只见张叔抱着念安站在门口,孩子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小手紧紧攥着一个东西,哭得抽抽搭搭。“妈妈……呜呜……妈妈……”
苏晚立刻起身,快步走过去抱住念安:“念安,怎么了?是不是受委屈了?”
念安扑在苏晚怀里,哭得更凶了,小手举起那个被攥得皱巴巴的东西,哽咽着说:“妈妈,有人……有人扔给我的……说……说我是没爸爸的野种……呜呜……”
苏晚低头一看,那是一张纸条,上面用潦草的字迹写着:“无父无母的野种,不配待在傅家!”
一瞬间,苏晚的脸色变得惨白,抱着念安的手臂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猛地抬头,目光扫过书房门口,像是要找出那个递纸条的人。
傅景深看到那张纸条,周身的气压瞬间降到了冰点,眼底翻涌着骇人的怒火。他死死盯着那张纸条,声音冷得像冰:“张叔,查!立刻去查,是谁干的!”
“是,先生!”张叔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刻转身下去安排。
书房里,念安的哭声还在继续,苏晚一边拍着他的背安抚,一边看向傅景深,眼神里充满了失望与疲惫:“傅景深,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所谓的可以保护我们的地方。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藏着对我们的恶意。”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我以为,只要念安知道自己有爸爸,就能过得开心一点。可现在看来,我错了。这里根本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
傅景深看着她眼底的失望,心如刀绞。他知道,这张纸条,不仅伤害了念安,更在他和苏晚之间,重新划开了一道深深的裂痕。“苏晚,你相信我,”他急切地说道,“这只是个别人的恶意,我一定会查清楚,不会再让你们受到任何伤害。”
“查清楚又能怎么样?”苏晚苦笑一声,“伤害已经造成了。念安还这么小,他承受不起这些。傅景深,或许我们从一开始,就不该再见面。”
她说着,抱起念安,转身就想走。
“苏晚,你别走!”傅景深立刻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很失望,但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那个递纸条的人,一定是林曼云的余党。当年我虽然把她送进了疗养院,但她手里还有一些忠于她的人,他们一直都在伺机报复。”
“林曼云的余党?”苏晚的脚步顿住,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当年林曼云的威胁,是她心中永远的阴影。
“是。”傅景深点头,语气坚定,“我会尽快把他们全部清除,给你和念安一个安全的环境。苏晚,不要因为这些人的恶意,就否定我们之间的一切,好不好?我已经失去过你们一次,我不能再失去第二次了。”
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恳求,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在祈求原谅。苏晚看着他,又看了看怀里渐渐停止哭泣,却依旧瑟瑟发抖的念安,心中陷入了两难。
留下,意味着要面对那些潜藏的恶意,要重新触碰那些伤痛的过往。离开,意味着念安永远无法拥有完整的家庭,而她,或许会永远活在对傅景深的牵挂与遗憾中。
就在这时,念安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看着傅景深,小声问道:“你……你真的是我的爸爸吗?”
傅景深的心猛地一软,他蹲下身,目光与念安平视,声音放得无比温柔:“是,念安,我是你的爸爸。对不起,爸爸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
念安眨了眨大眼睛,看着傅景深,又看了看苏晚,小嘴里冒出一句:“爸爸……能保护我和妈妈吗?”
傅景深毫不犹豫地回答:“能!爸爸一定会拼尽全力,保护好你和妈妈,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们。”
念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小手轻轻拉了拉苏晚的衣角:“妈妈,我们……不走好不好?我想看看,爸爸是不是真的能保护我们。”
孩子的话,像一根针,刺中了苏晚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她看着念安眼中的期盼,又看了看傅景深眼中的坚定,终究是缓缓放下了抱着念安的手臂,没有再坚持要走。
傅景深心中一喜,他知道,这是苏晚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他必须牢牢抓住,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只是他不知道,那个递纸条的人,不仅仅是为了报复,更是为了引出一个隐藏了多年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一旦被揭开,将会彻底颠覆他们所有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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