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的路被晨光与暮色反复冲刷，二人一龙的脚印印在赤土上，又很快被新生的草芽覆盖。沿途的景象像一幅流动的画卷，一半是战火的余痕，一半是生态剧变留下的苍凉。
最惹眼的是那些巨型植物的残骸。曾能遮蔽天日的擎天巨木横倒在河谷中，直径足有十丈的树干被拦腰折断，焦黑的断口处凝结着琥珀色的树脂，却再无生机。它们早已习惯了十个太阳的炽烈光照，如今只剩一轮暖阳，庞大的身躯根本无法进行能量转化，只能在枯萎中腐朽。树皮下钻出的嫩黄菌菇与缠绕其上的菟丝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这些庞然大物的残骸，几只新生的野兔啃食着树缝里的苔藓，对身旁嵌着的、曾沾染鲜血的青铜碎片毫不在意。
“这些大家伙死得真彻底。” 董辉踢了踢脚边一块巨大的、状如鳞片的树皮，那树皮足有盾牌大小，却已干硬如石，一踢就碎成粉末，“以前听夸父说，有能长到接天的巨藤，能顺着藤爬到云层里去，现在看来是见不着了。”
前行不远，一片白骨嶙峋的洼地出现在眼前。半截象牙状的獠牙斜插在土中，顶端还沾着暗红的血渍；旁边散落着如小山般的肋骨，每一根都有丈许长，足以让新生的孩童在骨缝间捉迷藏。
小龙低头嗅了嗅，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凝重：“是‘裂地兕’的骸骨，这种巨兽一巴掌能拍碎山头。” 它用爪子拨弄着一根肋骨，骨头上的齿痕清晰可见，“死前应该饿了很久，连同类的尸体都啃过。”
更深处的山坳里，躺着几具尚未完全腐烂的妖兽尸体。一头生有双翼的黑豹，翅膀展开足有五丈宽，此刻却干瘪如纸，原本能喷吐烈焰的獠牙断裂在一旁，晶体状的内丹碎成了粉末。这些依赖太阳能量修炼的妖兽，在九个太阳熄灭的瞬间就失去了力量源泉，要么互相残杀，要么在能量枯竭中活活饿死。
“这就是代价。” 柳青望着那具翼豹尸体，声音低沉，“十个太阳维系着巨人世界的生态，它们一灭，靠巨量能量生存的大家伙们自然活不成。” 他看向石堆旁长出了成片的格桑花，花瓣上沾着露水，“但小的生命却活下来了，这就是新的平衡。”
董辉指向左侧的山坳，那里曾是神树巨人的能量肆虐之地，如今竟有一汪清泉从石缝中涌出。
小龙的龙鳞在阳光下泛着金芒，它低头嗅了嗅路边的野草，龙之领域内的神鸟发出细微的啼鸣，似乎也被这生机感染。
柳青的目光掠过远处的山脊，那里的岩石上还留着暗物质侵蚀的黑色痕迹，像一道未愈合的伤疤。“越是这样，越不能掉以轻心。” 他轻抚青铜剑，剑身上映出自己凝重的侧脸，“安稳日子过得越久，越经不起外面世界的风浪。”
行至第七日黄昏，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得荒芜。赤土皲裂如龟甲，寸草不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类似臭氧的味道 ，这是能量剧烈碰撞后留下的气息。抬头望去，天幕在此处显得格外低垂，仿佛一伸手就能触碰到那层无形的壁垒，而壁垒之上，隐约可见一道淡紫色的纹路，像一道愈合后的疤痕，正是当初裂缝所在的位置。
“就是这儿了。” 柳青停下脚步，空无领域在掌心展开，里面的暗物质能量体突然剧烈跳动，与天幕上的纹路产生了共鸣，“暗物质对这里的气息很敏感。”
董辉仰头打量着天幕，紫电在指尖凝成一道细长的光丝，试探性地向上延伸，却在触及那层壁垒时被弹了回来。“这玩意儿比神树的根须还硬。” 他啧了一声，“上次是靠你那无极剑气劈开的，这次没那么多太无之力可耗了。”
小龙周身的龙气陡然升腾，龙之领域内的神鸟发出急促的鸣叫，似乎感受到了天幕外的威胁。“我的龙炎或许能烧出个口子，但动静太大，怕引来不该来的东西。” 它看向柳青，金色的瞳孔里满是询问，“你那空无领域，能不能再试试？”
柳青没有立刻回答，他闭上眼，指尖的暗物质能量体缓缓飘起，贴着天幕的壁垒游走。那些透明的粒子在壁垒上留下淡淡的痕迹，像水墨晕染在宣纸上，竟让那道紫色纹路泛起了涟漪。“暗物质能与这里的空间产生共鸣，” 他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但光靠它们不够，需要一个‘楔子’。”
“楔子？” 董辉挑眉，“你是说……”
“神鸟的太阳能量。” 柳青看向小龙，“它们体内的本源与天幕内的世界同源，却又带着一丝异域的炽烈，正好能充当撬开裂缝的支点。小龙，你控制好龙气，别让能量暴走；董辉，你的紫电负责稳定空间，别让裂缝崩得太大。”
小龙立刻会意，龙之领域的入口在它身前打开，九只神鸟扑腾着翅膀飞出，体内的太阳能量在龙气的压制下凝聚成九道金红色的光箭，悬浮在半空。“随时可以。”
董辉的紫电在掌心凝成一张电网，细密的雷丝交织成网，将天幕上的紫色纹路笼罩其中。“我的雷网能锁住空间波动，裂缝打开后，最多维持一炷香的时间。”
柳青深吸一口气，青铜剑横在胸前，空无领域与神鸟的太阳能量同时催动。暗物质如潮水般涌向天幕，金红色的光箭紧随其后，在雷网的笼罩下，狠狠扎向那道紫色纹路。
“嗡 ——”
天幕剧烈震颤，紫色纹路瞬间亮起，像一条苏醒的巨蟒。暗物质与太阳能量在接触点炸开，却没有相互湮灭，反而形成了一道旋转的旋涡，旋涡中心，一道细微的裂缝正在缓缓张开，里面透出深不见底的黑暗，隐约能听到类似触手蠕动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成了！” 董辉低喝一声，加大了紫电的输出，雷网死死锁住裂缝的边缘，“动作快！”
柳青望着裂缝中翻涌的黑暗，眼中没有丝毫犹豫。“走！” 他率先纵身跃入，青铜剑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黑白的光痕，照亮了前方未知的路。董辉与小龙紧随其后，龙气与雷丝在身后交织成一道屏障，将蛮荒世界的生机与界外的混沌暂时隔绝。
裂缝在他们身后缓缓闭合，只留下九道金红色的光箭嵌在天幕上，像九颗警惕的眼睛，守着这片新生的土地。
而黑暗的另一端，柳青的声音带着穿透混沌的力量响起：“看清楚了，这才是外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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