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 困于巨石之下,倚靠蒺藜之上,进入家中,不见妻子,凶险。
含义: 困顿加剧,前有巨石挡路(困于石),后有蒺藜刺身(据于蒺藜),内外交困。甚至家庭离散(不见其妻),象征凶险至极。
六三故事:
祭拜完先祖,困明怀着复杂的心情,走向记忆中的家。
桑梓里依旧是他离开时的模样,贫穷,闭塞,但也宁静。低矮的土坯房散落在山坳里,鸡犬之声相闻。
越靠近那熟悉的院落,他的心跳得越快。三年了,芸娘和儿子过得好吗?他们是否还在苦苦等待?自己这副落魄模样,是否会吓到他们?
然而,当他终于站在那扇熟悉的、用竹篾编成的院门前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如遭雷击,瞬间愣在原地。
院子里,不再是记忆中被芸娘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模样。原本种着菜蔬的土地被胡乱践踏,晾衣的竹竿断成几截丢在角落。那扇他亲手修补过的屋门虚掩着,门板上多了几个脏污的脚印。
更刺目的是,院子里拴着一条陌生的、龇牙咧嘴的恶犬,正对着他狂吠不止。
一个穿着绸衫、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正腆着肚子从屋里走出来,手里还把玩着原本属于困明书房里的一方旧砚台。他身后跟着两个膀大腰圆、一脸横肉的家丁。
“哪来的叫花子?滚远点!”那胖男人看见站在门口的困明,不耐烦地挥挥手,如同驱赶苍蝇。
困明的心沉了下去,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他强压着怒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请问,这里是困明的家吗?阁下又是何人,为何在我家中?”
“你的家?”胖男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上下打量着困明破烂的衣衫和憔悴的面容,嗤笑道,“老子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孙老爷!这房子,三年前就归我了!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认门?”
“困于石。”
这孙老爷,就像一块突然出现的、蛮横无比的巨石,堵住了困明归家的路,也碾碎了他对团聚的最后一丝幻想。
“归你了?”困明上前一步,眼神锐利如刀,“可有地契房契?可有官府文书?我乃此间主人困明,尔等强占民宅,是何道理!”
“困明?”孙老爷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更加猖狂的笑容,“我当是谁,原来是那个下了大狱、生死不知的罪官!告诉你,这房子是庞涓将军府上的管事做主,卖给我的!庞将军你知道吧?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识相的赶紧滚,不然打断你的腿!”
果然是庞涓!他不仅要在朝堂上弄死他,连他乡下的祖宅都不放过,要让他彻底无家可归!
愤怒如同岩浆,在困明胸中翻涌。他指着孙老爷,厉声道:“强取豪夺,与匪类何异!立刻带着你的东西,滚出我的家!”
“嘿!给你脸不要脸!”孙老爷恼羞成怒,对身后家丁一挥手,“给老子打!打死了扔后山喂狼!”
两个凶神恶煞的家丁立刻扑了上来。
困明虽读过诗书,但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可他一路上奔波劳顿,身体本就虚弱,又是以一敌二,如何是对手?
几番推搡扭打,他便被一拳击中腹部,痛得弯下腰去。紧接着,背后又挨了重重一脚,整个人被踹得踉跄着向后倒去,直接摔进了院墙外那片无人打理、长满了野枣刺(一种多刺的灌木,类似蒺藜)的荒地里。
“据于蒺藜。”
尖锐的枣刺瞬间刺破了他单薄的衣衫,扎进他的皮肉之中。背上、手臂上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刺痛。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那些纠缠的荆棘扯住,越是动弹,刺得越深。汗水、泥土和血水混在一起,让他狼狈不堪。
孙老爷和家丁站在院门口,看着他在地上挣扎的狼狈相,发出得意的哄笑声。
“呸!一个丧家之犬,也敢跟老爷我叫板?以后见你一次打一次!我们走!”孙老爷啐了一口,带着家丁扬长而去,还顺手关紧了院门,落下了门闩。
困明躺在荆棘丛中,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剧烈的疼痛从身体各处传来,但更痛的是他的心。
家,近在咫尺,却被恶人霸占。
归来的喜悦,瞬间被残酷的现实击得粉碎。
身体的创伤,远不及这无家可归的绝望。
但这还不是最深的绝望。
他忍着剧痛,一点点从荆棘丛中挪出来,身上布满了细小的伤口和血痕。他必须找到芸娘和儿子!
他挣扎着爬起来,扶着墙壁,走向最近的邻居,一位姓张的老婆婆家。
张婆婆看到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连忙将他扶进屋里,拿出清水和干净的布条为他擦拭伤口。
“困……困明先生?真的是你?你……你出来了?”张婆婆的声音带着颤抖和难以置信。
“婆婆,是我。”困明急切地问,“我娘子芸娘和我儿呢?他们现在何处?”
张婆婆闻言,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叹了口气,浑浊的老眼里涌出泪水:“造孽啊……真是造孽啊……”
“你入狱后不久,庞涓的人就来了,收走了田产,说要抵什么‘赃款’。芸娘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个吃奶的娃娃,哪里斗得过他们?被赶出了家门,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带出来……”
困明的心紧紧揪在一起。
“她……她带着孩子去了哪里?”他声音沙哑地问。
张婆婆抹着眼泪,犹豫了片刻,才低声道:“芸娘她……她一个弱女子,带着孩子,无依无靠,活不下去啊……后来,听说她……她改嫁了……”
“不见其妻。”
轰——!
这个消息,比孙老爷的拳头,比那满身的棘刺,更让困明感到天旋地转,万箭穿心。
改嫁了……
那个曾经与他海誓山盟,在他入狱时哭得撕心裂肺的妻子,已经成了别人的妻子。
他理解她的无奈,乱世之中,一个弱女子如何生存?他甚至不怪她,只恨自己无能,无法保护妻儿。
但理解归理解,那份刻骨的失落与锥心的疼痛,却真实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嫁……嫁到哪里去了?”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
“听说是嫁到百里外的赵国去了,给一个行商的做了填房……具体是哪里,老婆子我也不清楚。走了都快两年了……”张婆婆泣不成声,“可怜的孩子……听说路上还病了一场……”
儿子!他的儿子!如今也不知流落何方,是生是死?
家破,人散。
凶——爻辞所说的“凶”险,此刻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身体伤痛,家园被夺,妻离子散。他仿佛被命运抛弃在荒原,四面楚歌,看不到一丝光亮。
张婆婆想留他养伤,他拒绝了。他不想连累这位好心的老人。
他拖着伤痕累累、心如死灰的身体,离开了桑梓里,这个曾经承载了他无数温暖记忆,如今却只剩伤痛的地方。
夕阳西下,将他孤独的身影拉得老长。
他无处可去,只能走向村外山腰那座早已荒废、供奉着不知名山野小神的破庙。
庙宇残破,屋顶漏着大洞,神像蒙尘,蛛网遍布。寒风从破窗中灌入,冷得刺骨。
他找了一处勉强能避风的角落,蜷缩下来。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腹中饥渴难耐,但所有这些,都比不上心中的那片荒芜和剧痛。
他回想起金碧辉煌的朝堂,回想起暗无天日的诏狱,再看着眼前这四处漏风的破庙。
人生的困境,竟能一层层加深,仿佛没有尽头。
但他靠在冰冷的、布满灰尘的墙壁上,望着庙外逐渐沉沦的夜色,眼中却没有泪,只有一种被痛苦淬炼过的、异常坚硬的东西。
他低声自语,声音在破庙中回荡,既是对自己的告诫,也是一种不屈的宣言:
“石蒺虽凶,心不可囚。妻去缘尽,独行亦勇。”
巨石挡路又如何?荆棘刺身又如何?妻离子散又如何?
外在的困苦,可以摧毁他的身体,夺走他的家园,离散他的亲人,但无法囚禁他这颗向往光明、坚守正道的心!
芸娘的改嫁,是缘分的尽头,他尊重她的选择。而他自己,纵然从此孤身一人,也要勇敢地走下去。
他从怀里摸出那枚一直贴身藏着的、芸娘送的平安扣,紧紧握在手心,汲取着那一点残存的温暖和力量。
然后,他撕下相对干净的里衣布条,就着从破屋顶漏下的月光,小心翼翼地擦拭、包扎身上的伤口。他又认得几种草药,决定天亮了就去山中寻找,自我医治。
他不能倒在这里。
只要心志不垮,再凶险的境遇,也终有过去的一天。
他需要活下去,需要等待,需要积蓄力量。
夜色深浓,破庙外的山林里,传来不知名野兽的嚎叫。
困明闭上眼,调整着呼吸。
这一次,他不仅要面对物质的匮乏,身体的伤痛,更要面对内心深处那失去一切的、巨大的空洞与悲伤。
但他的脊梁,依旧挺直。
通过描绘困明满怀希望返乡,却遭遇家园被豪强孙老爷霸占(困于石),理论时反遭毒打,身受创伤、倚靠荆棘丛(据于蒺藜),并最终得知妻子早已被迫改嫁、音讯全无(不见其妻)的接连打击,深刻阐释了困卦六三爻辞所象征的凶险至极的困境。此时的困明,内外交困,身体与精神同时遭受重创,达到了一个看似无法逾越的低谷(凶)。然而,正是在这极致的凶险与绝望中,困明喊出了“石蒺虽凶,心不可囚。妻去缘尽,独行亦勇”的心声,展现了他不被外在磨难摧毁意志、于绝境中坚守内心光明的非凡勇气。这说明了当困境加剧至顶点时,外在的支撑可能悉数崩塌,但唯有内心不可被“囚禁”,只要保持精神的不屈与独立,即便孤身一人,也能在凶险中寻得继续前行的勇气,为最终的转机保留最后的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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