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春桃攥着车帘的手指泛白,小声嘀咕:“小姐,这路越来越偏了,前面就是陡坡,咱们要不要……”
“让马夫走旁边的平缓小道。”沈微婉正摩挲着腰间的凝露香盒,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天气。
“就说我瞧着坡下的野花好看,想绕过去摘几朵。”
春桃立刻掀帘传话,马夫虽愣了愣,却还是乖乖改了道。
晨间马厩的事早传开了,这位嫡小姐看着软,实则比谁都有主意,没人再敢怠慢。
沈微婉望着窗外掠过的陡坡,指尖微微用力。
柳如眉选这条路,就是盼着马车下坡时刹车绳断裂,哪怕摔不伤她,惊了贵女的仪仗,传出去也是她的过错。
可惜,她偏不让这算计得逞。
不多时,静心庵的朱红山门便出现在眼前。户部尚书之女裴慧蓝以及吏部尚书之女李月蓉等世家贵女已在门口等候。
见了马车,裴慧蓝热络地迎上来:“婉妹妹可算来了,我特意让庵里的师父备了新采的明前茶。”
柳如眉抢先下车,挽住李月蓉的胳膊,笑得亲昵:“慧蓝姐姐有心了,婉姐姐近日总头晕,正该喝些清茶养养神。”
她说着,意有所指地瞥了眼沈微婉,眼底藏着算计。
那茶里,她早让侍女掺了“迷迭草”,喝了便会头晕犯困,等会儿上香时沈微婉若是站不稳,定能成京中笑柄。
沈微婉慢悠悠走下车,指尖不经意间蹭过凝露香盒的镂空花纹,清冽的香气顺着指缝漫开——这香本就似前世的醒神香。
晨起时她特意多燃了半柱,此刻鼻尖萦绕着香气,别说迷迭草,便是更烈的迷药,也未必能让她晕过去。
“有劳慧蓝姐姐。”
她笑得软乎乎的,顺势躲过柳如眉伸来的手。
“只是我刚坐车有些闷,想先在庵外的桃树下歇会儿,姐姐们先去殿里等着,我随后就来。”
柳如眉脸色微变——她算好沈微婉会跟着去喝茶,哪料她竟要单独歇着?
可各家贵女在旁,她也不好强拉,只能讪讪道:“那婉姐姐别歇太久,师父说今日的早课很是难得。”
沈微婉点头应下,目送两人走进庵门,才转身靠在桃树上。
春桃凑过来,压低声音:“小姐,方才我去茅房,看见柳小姐的侍女夏栀偷偷往茶碗里撒东西,像是粉末!”
“我知道。”
沈微婉从袖中取出个小巧的锦囊,里面是用凝露香灰混着干花做的香包。
“你去把这个香包放在茶桌旁,就说我怕蚊子咬,特意带来的。记住,别让任何人碰。”
春桃刚跑远,身后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沈微婉回头,见到来的人,心头微动,面上却不显,依着规矩敛衽行礼,姿态标准得挑不出一丝错处:“臣女见过三殿下。”
她垂下眼睫,掩去眸中思绪。萧承泽穿着月白锦袍,正倚在不远处的老槐树下,身边跟着个面生的侍卫。
那侍卫站姿挺拔如松,一只手正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刀柄。
她的心猛地一紧,一股寒意自脊背窜起。绝不会错!那夜闯入她闺房的黑影,在黑暗中也是这般姿态,做着一模一样的动作!
萧承泽似乎很享受她这副恭顺的模样,并未立刻让她起身,反而踱近两步。
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转,最终落在她腰间的凝露香盒上,语气带着几分施恩般的傲慢:
“沈小姐倒是好兴致,躲在这里赏桃花。太后赏赐的凝露香,果然配得上沈小姐的身份。”
沈微婉维持着行礼的姿态,声音依旧温软柔顺,让人听不出丝毫异样:“殿下说笑了,不过是太后娘娘恩典,臣女感念于心。”
她顿了顿,才似好奇般轻声问道:
“只是不知殿下怎会驾临这静心庵?”
“本殿来祭拜一位故人。”
萧承泽漫不经心地说着,视线却扫过庵内的茶房方向。
“方才听李小姐说,柳小姐给你备了清茶?沈小姐身子弱,若是茶水凉了,可别喝,免得闹肚子。”
这话听着是提醒,实则是在试探!
他定是知道柳如眉下了药,想看看她会不会中招。沈微婉心里冷笑,面上却露出感激的模样。
“多谢殿下关心,我素来不爱喝凉茶,等会儿再换一盏热的来。”
正说着,春桃匆匆跑回来,脸色发白:“小姐!不好了!李月蓉小姐喝了那茶,晕过去了!柳小姐正说是您带的香包有问题呢!”
沈微婉心头一凛,却没慌——她算到柳如眉会下药,却没料到李月蓉会误食。
她快步走进茶房,见李月蓉倒在椅上,柳如眉正拿着那个香包,对着庵里的师父哭诉。
“师父!月蓉姐姐这是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就只是闻了婉姐姐带来的这个香包……这、这香包里的味道好生奇特,莫非是里面有什么冲撞了?”
“眉儿这话可不对。”沈微婉走进来,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清晰。
“这香包用的是太后亲赐的凝露香灰所制。当日赐下时,慈宁宫的掌事公公特意叮嘱,此香有安神活血之效,对女子气血最是有益,让我时常佩戴呢。怎么会冲撞了人?”
她说到这里,语气微微一顿,目光似是不解地看向柳如眉,才继续柔声道:
“倒是眉儿,你方才不是说,这茶是特意为我备下的吗?怎么月蓉姐姐先用了?”
她顿了顿,转向庵里的师父,语气带着委屈:“师父若是不信,可让人把茶碗拿去验验,看看里面是不是有别的东西。
我近日身子一直不爽利,脾胃虚寒,郎中特意叮嘱了要忌口,生冷茶水一概不能碰的。
方才便想推辞,又怕辜负了月蓉姐姐和眉妹妹的一番美意,正为难不知如何是好,谁知……竟出了这样的事。”
柳如眉脸色瞬间惨白——她哪敢让验茶碗?里面的迷迭草若是被验出来,不仅会得罪李月蓉,还会落个“毒害贵女”的名声!
她强自镇定,眼圈一红,声音立刻带上了哭腔,抢先对庵里的师父道:“师父!验茶?婉姐姐这是疑我了?
这茶叶是庵里的,水是师父们烧的,我不过借花献佛端了过来,一片好心竟被如此揣测……
师父三思!此事关乎月蓉姐姐的安危,也关乎宝庵的清名啊!万一传出去些风言风语,说您这庵里……
唉,我可是万万不信的,可就怕那些外人嘴杂,平白污了佛门净地的声誉……
月蓉姐姐许是起得早,累晕了,我们还是先……”
“眉儿别急。”
沈微婉柔声打断她,语气却不容置疑。
“正是为了庵里的清誉和月蓉姐姐的安危,才更要弄个明白。若是庵里的东西没有问题,岂不冤枉了师父们?
若是姐姐只是累了,让大夫看看也好放心。总不能让你我姐妹,为此心生芥蒂吧?”
她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堵住了柳如眉拖静心庵下水的嘴,又显得自己深明大义,全然是为了姐妹情谊和真相着想。
说罢,不等柳如眉再狡辩,沈微婉便对春桃使了个眼色。
春桃立刻会意,转身就跑,不多时就带着一个候在门外的游医走了进来。
这正是沈微婉今早让张嬷嬷安排的,就怕柳如眉耍手段。
游医诊脉后,直言道:“这位小姐是中了迷迭草的迷药,只需喝碗醒神汤就能醒。”
柳如眉的脸彻底没了血色,李月蓉的丫鬟立刻瞪向她:“好啊柳小姐!原来是你给我家小姐下药!”
“不是我!”柳如眉急得快哭了,却找不到辩解的理由——茶是她备的,侍女也是她的人。
萧承泽适时走进来,语气冷淡:“好了,不过是场误会。柳小姐许是无心之失,赶紧给李小姐熬醒神汤吧。”
他虽帮柳如眉解了围,眼底却藏着不满——这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样子,如何能帮他拉拢镇国公府?
沈微婉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柳如眉的算计落了空,萧承泽的试探也没成,这趟静心庵之行,算是暂时化解了危机。
可她也清楚,这只是开始——萧承泽身边的侍卫,定是那日的黑影,他盯着的,恐怕不只是她,还有柳如眉送的那盒西域香。
离开静心庵时,马车已被张嬷嬷派来的人检查过,刹车绳换了新的,马夫也是府里最可靠的老仆。
沈微婉靠在车座上,揉了揉眉心:“春桃,明日让张嬷嬷去趟古玩街,帮我找一块旧玉佩——要刻着缠枝纹,越旧越好,别让人知道是我要的。”
春桃愣了愣:“小姐不是有老夫人留下的真玉佩吗?”
“真玉佩太贵重,”沈微婉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萧承泽今日的样子,定是要在及笄宴上求娶。我若说祖母的玉佩丢了,一心寻玉无心议亲,既能拒了他,又不得罪皇室。至于那盒西域香……”
她顿了顿,指尖划过袖中的香灰包——萧承泽想要这香,柳如眉想靠这香害她,那她便顺水推舟,让这香成为反杀的利器。
只是她没料到,张嬷嬷次日去古玩街时,刚走进那家老掌柜的铺子,就被一个穿青衫的男子盯上了!
那男子手里,正拿着一块与沈微婉要找的,一模一样的缠枝纹旧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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