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把这个世界……抽干？只为了一小撮人逃跑？”陆棋难以置信地喃喃道，他想起了奥罗拉提到的“文明熵增”和“世界级认知坍缩”。
“没错！”陈子煊冷笑，“一座城市，一个世界，亿万生灵，都只是他们逃离即将到来的……（他顿了顿，似乎不确定该用什么词）……或许是某种他们预测到的‘大寂灭’，或许是单纯他们自己作死导致的崩溃的……**燃料和垫脚石**！这就是九星财团，这就是里昂·斯特劳斯和他那帮疯子董事会的终极目的！”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陈子煊在自己那台便携终端上快速操作，绕过层层加密，最终调出了一系列复杂无比的三维设计图。那是一个位于九星财团总部地下深处的、令人瞠目结舌的庞大结构。
无数如同神经束般的能量导管汇聚到一个中央平台上，平台上排列着数量有限的、如同水晶棺一般的豪华舱室。而更多的、密密麻麻的、简陋如同蜂巢般的连接端口，环绕着这些豪华舱室。设计图的标注冰冷而残酷：**“主意识承载舱（董事级）”**、**“次级能量转化池（公众）”**。
“这就是‘意识抽取阵列’，”陈子煊的声音如同冰碴，“他们称之为‘方舟’的座舱。少数人登船，大多数人化为驱动方舟的‘源质’。”
陆棋看着那令人不寒而栗的设计图，一切都联系起来了。为什么九星要不择手段地控制所有人，为什么对艾米丽这种“异常”如此执着（她的能量 signature可能干扰抽取，或者本身就是极佳的“燃料”），为什么对自然教派赶尽杀绝（他们懂得利用地脉能量，是计划的阻碍）……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想办法阻止？而是像老鼠一样躲在这里？”陆棋忍不住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质疑。
陈子煊的脸上掠过一丝痛苦和自责。
“我试过！”他低吼道，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当我发现真相后，我试图将数据公之于众，试图联系外界……但太晚了！‘银月棱镜’的系统底层权限已经被锁死，并被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更高阶的加密协议保护着。财团的安全部队瞬间出动，我的团队被清洗，我的家人……”他哽住了，眼中闪过一丝泪光，随即被更大的愤怒掩盖。
“我侥幸逃脱，带走了这部分核心数据和一些……小玩意儿。”他指了指周围的改装设备，“但我无法接近核心系统。我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在这里，记录着他们的罪行，偶尔力所能及地……帮一些像约克这样的人。”
他看向陆棋，眼神锐利：“直到你的出现。巴洛·克莱恩，一个本该默默无闻的工人，却突然变得……不一样了。你引起了怀特的注意，卷入了艾米丽的事情，甚至……（他看了一眼陆棋的肩膀）……获得了某种‘自然’的眷顾。你是一个变数，一个我等待已久的、计划之外的变量。”
“所以你在教堂附近引导我？给我留下标记？”陆棋想起之前的种种。
“一部分是。”陈子煊承认，“我观察你，试探你。我需要知道你是敌是友，是否值得信任，又是否有能力……做点什么。”
“现在呢？”陆棋直视着他，“你觉得我有能力做什么？对抗那个东西？”他指了指头顶，意指那轮悬于天际的金属月亮。
陈子煊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陆棋肩上的嫩芽，又看了看屏幕上那些代表能量抽取进度的、不断上升的可怕曲线。
“我不知道。”他坦诚得令人绝望，“‘银月棱镜’已经全面启动，它的能量护盾我们根本无法突破，它的核心控制系统有未知力量保护。常规手段……已经无效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目光投向脚下：“但是，任何系统都有其薄弱点。‘银月棱镜’的能量并非凭空产生，它极度依赖地心炉的转化和放大，并通过遍布城市的地脉网络进行抽取。如果我们无法从上面摧毁它，或许……可以从下面**瓦解它的根基**，或者……**干扰它的能量源**。”
“地心炉？”陆棋想起那个轰鸣的巨大装置。
“没错。”陈子煊的眼神变得凝重，“那里是能量的核心节点，也是‘银月棱镜’系统与大地连接最紧密、或许也是最脆弱的地方。但是那里守卫森严，而且现在能量奔流极其狂暴，靠近那里无异于自杀。”
就在这时，陈子煊的终端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一块屏幕上，代表地脉能量稳定性的曲线骤然跌入红色危险区，同时，另一个代表“异常生物信号”的光点正在地心炉方向微弱地闪烁！
“怎么回事？！”陈子煊猛地扑到终端前。
几乎同时，陆棋左肩的嫩芽也传来一阵剧烈的、带着痛苦意味的悸动！一种熟悉的、同源的、却更加混乱和痛苦的感应传来！
是那个“回声”！它似乎被某种力量吸引或驱赶，正在朝着地心炉的方向移动！
“是它……”陆棋脸色一变，“那个……‘东西’……”
陈子煊迅速调取极其模糊的监控碎片，只看到一团蠕动的、散发着幽绿光芒的阴影正在复杂的管道网络中艰难移动。
“见鬼！它体内的星铁矿不稳定，如果它接近地心炉的核心能量流，可能会引发灾难性的能量爆炸！或者……被彻底吸收同化，成为‘银月棱镜’的一部分！”陈子煊失声道。
抉择再次摆在面前。
陆棋看着屏幕上那个代表“回声”的光点，想起那张扭曲屏幕上定格的、属于艾米丽的哭泣脸庞，又想起巢穴中感受到的那滔天的痛苦和微弱的求救。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疼痛和内心的波澜，看向陈子煊。
“我们去地心炉。”他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不是去自杀。去结束这一切。”
他不仅仅是为了艾米丽，也是为了那个由女儿碎片构成的、正在走向毁灭的“回声”，为了瑟琳、约克、为了这座钢铁之城下所有被当做燃料而不自知的人们。
陈子煊看着陆棋眼中坚定的光芒，又看了看屏幕上那个不断闪烁的、代表变数的光点（陆棋），以及那个代表危险和未知的光点（“回声”）。他沉默了几秒，最终狠狠一咬牙。
“疯子……都是疯子……”他喃喃自语，随即猛地开始收拾装备，“约克，留在这里，锁好门，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出来！巴洛，跟我来！我知道一条废弃的维护通道，可能……只是可能，能绕过主要守卫，靠近核心区！”
真相已然揭晓，野心暴露无遗。最后的道路，通往钢铁之城跳动的心脏，也通往未知的毁灭……或是渺茫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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