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荫下的短暂休整,在一班新兵此起彼伏的呻吟和许三多、成才笨拙却有效的按摩中度过。精油的清凉感和肌肉被揉开后的酸胀感交织,让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
白铁军哼哼唧唧地活动着手臂,虽然还是疼,但至少能抬起来了,他看向许三多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一点敬畏。
成才别扭地活动着肩膀,感受着难得的轻松,嘴上却不肯饶人:“三呆子,你这手法跟谁学的?跟村口的老兽医学的吧?差点没把我送走!” 话虽如此,他看向许三多的眼神却少了平日的几分轻视,多了些复杂的东西。
许三多只是憨厚地笑了笑,没接话。他收起精油瓶,目光投向训练场。日头已经微微偏西,但热度丝毫未减。其他班的新兵在短暂的休息后,又被各自的班长催促着重新投入据枪训练。空气中弥漫着汗水蒸腾的气息和一种压抑的疲惫感。
就在这时,伍六一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响了起来:“三班!全体起立!”
一班的新兵们条件反射般地从地上弹了起来,迅速列队站好,尽管不少人腿肚子还在打颤。伍六一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人疲惫但依旧挺直的身体,重点在许三多身上停留了一瞬。
“刚才休息够了吧?”伍六一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看到没有?别的班还在练!比别人多休息了,就得比别人练得更狠!把刚才落下的时间,都给我补回来!”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全体都有!听口令!取枪——”
“是”三班众人齐声吼道,动作虽然因疲惫而略显迟缓,但气势不减。
“准备——据枪!”
“据枪!”唰啦一声,冰冷的枪身再次被稳稳托起,手臂的酸痛感瞬间如潮水般涌回,但这次,没有人退缩。许三多目光沉静,迅速进入状态。
成才咬紧牙关,眼神里重新燃起不服输的火苗。白铁军虽然龇牙咧嘴,却也努力模仿着许三多的姿势,尽量稳住枪身。王宇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异常坚定。
冰冷的枪身再次紧贴肩窝,熟悉的沉重感混合着手臂肌肉撕裂般的酸痛,瞬间席卷了每一个三班新兵的神经。短暂的休息带来的那点微弱的舒缓,在重新托起钢枪的刹那,便被更猛烈的痛楚无情吞噬。
许三多目光沉静如水,仿佛感受不到那汹涌的酸痛浪潮。他迅速调整呼吸,肩、肘、腕三点稳固如磐石,枪口纹丝不动地指向远方无形的靶心。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滴在滚烫的枪管上,发出“嗤”的一声轻响,瞬间蒸发。他的专注力高度凝聚,屏蔽了外界的一切干扰,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他的枪,以及那个必须锁定的目标。
旁边的成才,牙关咬得咯吱作响,下唇几乎要被咬破。他的手臂颤抖得比之前更加剧烈,每一次细微的晃动都牵扯着酸痛的神经,像无数根针在肌肉里搅动。他死死盯着前方,眼神里燃烧着近乎疯狂的不服输:“妈的……老子……老子就不信了……许三呆子能行……老子也能行!” 他调动起全身每一丝力气,拼命对抗着身体的哀嚎,试图让那该死的枪口稳定下来。
白铁军的情况最为狼狈。汗水糊住了他的眼睛,他用力眨了眨,视线才勉强清晰。手臂的酸痛让他龇牙咧嘴,表情扭曲,枪口更是像风中的芦苇,左摇右晃,完全无法稳定。“哎呦……要了亲命了……这……这哪是人干的活儿……” 他嘴里不停地小声哀嚎,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身边的许三多。看到许三多那如同焊在地面、稳如泰山的姿势,白铁军心里那点退缩的念头又被强行压了下去。他学着许三多的样子,努力沉肩,试图用身体的核心力量去分担手臂的压力,虽然效果甚微,枪口依旧晃得厉害,但至少他还在努力模仿,还在坚持。
王宇的脸色依旧带着训练过度的苍白,嘴唇也有些干裂。但他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充满了超越身体疲惫的坚定。他的手臂也在颤抖,幅度甚至比成才还大,但他没有一丝放弃的念头。他回忆着班长之前讲解的要领,努力调整着呼吸的节奏,每一次吸气都仿佛要将力量灌注到手臂,每一次呼气都试图稳住那颤抖的枪身。他知道自己底子薄,所以他更珍惜每一次训练的机会,更执着地以许三多为标杆。
时间在汗水滴落和肌肉的无声嘶吼中缓慢流逝。日头似乎又毒辣了几分,空气热得如同凝固的胶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感。训练场上,其他班的据枪队伍也在坚持,但像三班这样,在明显已经远超常规训练时间后,依旧全员咬牙挺立、无人趴下的,绝无仅有。他们像一排倔强的钉子,牢牢地钉在滚烫的地面上。
伍六一在队列中来回踱步,鹰隼般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姿势和状态。他没有再大声呵斥,只是偶尔在某个新兵身边停下,用低沉却有力的声音提醒:“沉肩!腰腹绷紧!”“王宇,注意贴腮位置!”“白铁皮!别塌腰!屁股收回去!”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紧绷的神经上,让他们不敢有丝毫懈怠。当看到许三多那堪称教科书般的稳定时,伍六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许三多并非感觉不到痛苦。他手臂的肌肉同样在疯狂抗议,乳酸堆积带来的灼烧感一阵强过一阵。但他强大的意志力如同坚固的堤坝,牢牢锁住了身体本能的退缩。他的思维甚至更加活跃,一边维持着极致的稳定,一边细致地感受着身体每一块肌肉的发力状态,寻找着更高效的支撑点,同时也在观察着身边战友的状态。
他看到成才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的肩膀,看到白铁军努力模仿却不得其法的笨拙,看到王宇眼神中的坚毅和身体极限的挣扎。负重训练必须尽快提上日程了……稳定性是基础中的基础……
就在所有人都感觉手臂快要失去知觉、意识都有些模糊的时候,伍六一那如同天籁般的声音终于响起:“时间到!三班!放枪——!”
沉重的钢枪终于被放下。那一刻,巨大的酸麻和虚脱感如同海啸般袭来,几乎让所有人站立不稳。白铁军更是直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感觉两条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
滚烫的日头炙烤着训练场,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和尘土混合的气息。据枪训练后的三班新兵们,如同被抽去了筋骨,瘫在树荫下,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欠奉。手臂的酸痛感如同附骨之疽,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
许三多缓缓放下枪,轻轻活动着僵硬的手指和肩膀,感受着血液重新流通带来的刺痛感。
许三多没有立刻瘫倒。他拿起那瓶散发着草药清香的精油,倒出一些在手心搓热,然后开始给自己揉按起同样酸痛僵硬的肩膀和手臂。他的手法娴熟而精准,顺着肌肉的纹理和经络走向,时而按压,时而揉捏,指腹带着沉稳的力道。清凉的精油渗入皮肤,带来一丝丝舒爽,但更深层肌肉的酸胀感也随之被唤醒,清晰地传递着训练的强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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