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辙的瞳孔骤然收缩,那股熟悉的“始名词条”震荡,就像一根无形的刺,精准地扎进了他的感知中枢。
他甚至来不及跟身旁的阿青解释,身形已化作一道残影,朝着老街舞团的方向疾冲而去。
风在耳边呼啸,城市的光影被拉扯成模糊的线条。
他的心跳比脚步更快,那股震荡源于苏沁,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和死寂,仿佛一朵盛放的鲜花正在被人强行抽离所有的色彩与生机。
“砰!”
舞团的大门被他一脚踹开。
刺眼的灯光下,音乐依旧喧嚣,但舞池中央的景象却让言辙的血液几乎凝固。
苏沁正在跳舞。
她的动作精准、有力,每一个节拍都完美无瑕,但那张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汗水顺着她光洁的额角滑落,可那双往日里总是闪烁着火焰般热情的眼眸,此刻却空洞得像两面光滑的镜子,只能映出周遭的一切,却照不进一丝一毫的光。
她就像一个被设定了完美程序的提线木偶,机械地、永无止境地重复着舞步。
而在她的头顶,那代表着她身份与热爱的【街舞少女】四个金色大字,此刻正像被一把无形的刻刀凌迟,一笔一划地被削去、扭曲、重塑。
金光碎裂,化为冰冷的银白,最终,四个全新的、毫无温度的字缓缓定格——【静默之舞者】。
“喵呜!”
一道灰影快如闪电,小灰瞬间跃上苏沁的肩头,金色的瞳孔紧缩成针。
它的小爪子在空中虚划,三道交叉的血色爪痕凭空浮现,一行小字随之烙印在言辙的视网膜上:【镜噬·三重】。
紧随而至的阿青脸色煞白,他第一时间展开了对苏沁的词条层扫描。
数据流如瀑布般刷过他的战术目镜,片刻后,他难以置信地倒吸一口凉气:“她的词条层……被植入了一道极薄的‘镜面膜’!这东西……天啊,它在剥离!它正缓慢地剥离她对舞蹈的‘热爱’与‘自我表达’,只保留最基础的‘动作规范’与‘秩序美感’!”
这是一种比直接抹杀更残忍的刑罚。
它不是要杀死苏沁,而是要将她从一个鲜活的“人”,改造成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让开!”言辙低吼一声,磅礴的精神力如狂潮般涌出,化作无数细密的触手,试图强行撕开那层薄如蝉翼的镜面膜。
然而,就在他的精神力触碰到镜面膜的瞬间,一股熟悉的波动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
这感觉……这手法……
是【词条覆写】!
是他曾经为了让阿璃在绝境中拥有自保之力,亲手教给她的技巧!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惊雷在言辙脑中炸响,让他浑身一颤。
他猛地从怀中掏出那本记录着无数禁忌知识的残卷,指尖颤抖地翻开。
书页上,那些记载着他与伙伴们过往的字迹依旧,但在最后一页,一行崭新的、仿佛刚刚用鲜血写下的字迹,正缓缓渗透纸背,散发着不详的腥气:
【你救过的人,终将因你而碎。】
“吼!”
小灰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它从苏沁肩上跳下,金色的瞳孔死死盯着窗外某个方向。
在它那非人的视野里,整个城市的轮廓都被过滤,唯有一座位于城市边缘、早已废弃的剧院,被一层淡淡的血光笼罩。
那是他们三人曾经并肩作战,摧毁过的一个“反契节点”。
阿青看着言辙瞬间冰封的脸色,看着那行血字,又看了看小灰锁定的方向,他咬紧了牙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不是叛变……言辙,她没有背叛我们……她是把自己,变成了实验品。”
半小时后,据点。
被强行中断舞蹈的苏沁陷入了昏迷,另一个从附近被救回来的,名为小鹿的少年也同样不省人事。
他蜷缩在医疗床上,嘴里不断呢喃着梦话:“……在镜子里……她在镜子里……不止一个她……她们都在哭……都在哭……”
言辙面沉如水,他伸出两根手指,并拢点在小鹿的眉心。
体内的“三字真律”缓缓运转,其中代表着“勘破虚妄,直抵真实”的“实”字诀,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金光,渗入小鹿的意识深处。
混乱的记忆碎片瞬间涌入言辙的脑海。他看到了!
在那座废弃剧院的舞台中央,阿璃静静地站着。
她的身体表面覆盖着一层细密的、宛如龙鳞的镜片,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她的头顶之上,没有任何属于她自己的名字,只有一个冰冷、客观、不带任何情感的标签:【纯粹概念体·试验型】。
在她的面前,一个由无数碎裂镜面组成的法阵正在缓缓旋转。
她伸出手,将一团代表着苏沁意识的光影投入镜阵之中。
言辙听到了她的低语,那声音平静得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
“情感,是容器上最丑陋的裂痕。我要替她,把名字彻底焊死。”
言-辙-!
言辙猛地收回手指,眼底的怒火几乎要焚烧一切。
他明白了,阿璃正在进行一场疯狂的实验,她要将所有她认为“脆弱”的情感从同伴的词条中剥离,用她所谓的“纯粹秩序”来“保护”她们。
“阿青,”言辙的声音沙哑而决绝,“在据点布下‘真名共鸣阵’,一旦我发出信号,立刻远程共鸣,唤醒苏沁的本我意识。”
“你要去?”阿青的眼神一紧。
“我必须去。”言辙看向趴在他肩头,爪子已经开始闪烁着锋利寒芒的小灰,“小灰跟我走,负责切断剧院内部所有的‘镜面链接’。”
“那你自己呢?”
言辙没有回答,只是心念一动,他头顶那灼灼生辉的【言辙】二字瞬间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虚无的混沌。
【无名之徒】,启动。
夜色如墨,废弃剧院像一头匍匐在黑暗中的巨兽。
言辙的身影与阴影融为一体,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剧院地底。
入口处,一面布满裂纹的巨大落地镜挡住了去路。
镜面上,用利器刻着半句残缺的诗:“我曾是你影子里的光……”
言辙的指尖轻轻抚过那冰冷的镜面。
刹那间,镜中浮现出阿璃的幻影,她穿着他们初遇时的那件旧外套,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她的嘴唇没有动,但一个清冷的声音却直接在言辙的脑海中响起:
“你来了……可你敢走进自己的坟墓吗?”
话音未落,镜面轰然破碎!
言辙一步跨入,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呼吸一滞。
剧院内部已经彻底化为了一座无穷无尽的“镜面迷宫”。
四面八方,上下左右,每一面镜子里,都映出了一个“言辙”。
但那些都不是他。
一个手持血色符文,眼神疯狂,那是他早年为了力量不择手段的【破局者】。
一个浑身浴火,狂笑着焚烧穹顶,那是他陷入绝境时化身的【疯子】。
一个蜷缩在角落,用石子在地上刻下“言小辙”三个字,那是他背负着家族血海深仇的【逃亡少年】。
每一个镜像,都代表着他曾经使用过、抛弃过、或被强行烙印上的词条组合。
他们都没有【言辙】这个名字,只有一个个冰冷的标签。
他们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化作一道道精神低语,汇聚成一句不断循环的控诉:
“我是你干的!!!”
当第七个手持断刃、眼神空洞的“自己”嘶吼着扑来时,言辙猛然停住脚步。
他没有闪避,也没有反击,而是将右手狠狠地按在了自己的心口。
“我不是你们。”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带着无与伦-比的意志力,将【我即我名】四个字,狠狠烙印进自己的灵魂深处!
以那本残卷为精神坐标,他的意志力化作一把开天辟地的巨斧,朝着眼前的幻象怒劈而下!
“我,是那个不肯被定义的疯子!”
轰——!
整个镜面迷宫发出剧烈的悲鸣,无数镜像瞬间崩碎。
幻象如潮水般退去,一条笔直的、通往剧院中央的路径,在他脚下缓缓浮现。
迷宫的尽头,是一片由纯粹镜面构成的湖泊。
阿璃盘坐在镜湖之上,长发无风自动。
在她的身前,一面晶莹剔透的水晶镜中,正囚禁着苏沁的意识光影。
光影的眉心处,【热爱舞蹈】四个字正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一寸寸抽出,化作纯粹的能量,融入阿璃脚下的镜湖。
阿璃缓缓睁开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她的瞳孔不再是黑色,而是像两面旋转的镜子,倒映出言辙的身影,以及他身后那条由破碎幻象铺就的道路。
“你说,名字是火焰,是人存在的证明?”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那我便替你,把这些不稳定的火种,一一冻结成永恒的标本。”
她抬起手。
言辙的心猛地一沉。
因为随着她的动作,那破碎后又重组的万千镜影之中,数百个形态各异的“言辙”,竟在同一时刻,整齐划一地抬起了手。
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而统一,用同一个声音,发出了一道冰冷彻骨的宣告。
“情感无用。”
“秩序永存。”
小灰全身的毛瞬间炸开,发出威胁的低吼,爪下的阴影里,一行血字疯狂地蠕动、成型:【她已无名,只剩镜心】。
言辙环顾四周,看着那成百上千个“自己”,他们每一个都代表着他的一段过去,一种选择。
而现在,这些过去被阿璃窃取、扭曲,变成了一支审判他的军队。
阿璃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近乎神性的、毫无温度的微笑。
“现在,言辙,”她轻声说道,声音却通过每一面镜子,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对他低语,“欢迎来到……为你量身定做的审判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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