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卫东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眼睛死死地粘在陈放手里的动作上,再转头看看自己那空荡荡的床铺,胸口剧烈起伏,一口气堵在那里,上不来也下不去。
李晓燕和另外几个女知青,眼神早就被那两卷布料勾走了魂。
那柔软的白棉布,要是能做身贴身穿的衬里,该有多舒服?
那厚实的蓝帆布,做条裤子,下地干活再也不怕被树枝刮破,穿个三五年都不带坏的。
这些,是她们平日里连想都不敢想的好东西。
可陈放,就像是聋了瞎了一样,对周遭的一切毫无反应。
他全神贯注,用小刀的刀背当尺子,比量着,在布上画下一个个奇特的图形。
有弧形,有长条,还有几个带着锐利尖角的,根本就不是做衣服的板正样式。
画完,他收起木炭,掂了掂手里的那把小刀。
没用剪子。
刀尖顶在帆布的线条上,手腕沉稳地一发力。
“刺啦——!”
一声刺耳的撕裂声,坚韧的帆布像是纸一样,被干净利落地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他的动作没有半分犹豫,刀锋沿着木炭的痕迹平稳移动,利落得让人心头发紧。
那根本不是在裁布,更像是在解剖一头刚捕获的猎物,每一刀都精准到了极致。
“刺啦——!”
“刺啦——!”
连续的撕裂声,像是鞭子一样抽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终于,赵卫东再也绷不住了。
“呵,今儿可算是开了眼了。”
他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在死寂的屋里格外刺耳。
“弄来这么金贵的帆布,就拿把破刀瞎划拉?”
“糟蹋东西也不是这个糟蹋法吧?”
“陈放,你这是要给谁做龙袍啊?”
“说出来让大伙儿也跟着长长见识?”
他抱着胳膊,斜着眼,一副就等着看笑话的德行。
陈放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没抬头,只是用手指,轻轻弹掉了刀刃上沾着的一点蓝色布屑。
然后,他才慢悠悠抬起眼皮,那张清秀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
他看向赵卫东,开口了。
“你看得懂吗?”
声音很平,不带火气,像是问今天吃了没一样平常。
“什么?”赵卫东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说,我画的这些,做的这些。”
陈放又重复了一遍,目光平静无波,“你看得懂吗?”
赵卫东的脸“轰”一下,血色直冲头顶,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这一句问话,比一百句脏话都让他难堪。
懂?他懂个屁!
他只认得那是布,是票,是钱!
那是他求爷爷告奶奶都搞不来的好东西!
“我……我管你懂不懂!”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恼羞成怒地跳了起来。
“我只知道你这些东西来路不明,你这是投机倒把!”
“你当大伙都是傻子吗!”
“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
“不然,不然我们就去公社举报你!”
陈放看着他,甚至轻轻摇了摇头,那神情,像是一个成年人看着一个在地上撒泼打滚的顽童。
他懒得再费口舌,低下头,准备继续手上的活。
这种无视,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赵卫东被彻底点燃了,理智全无,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伸手就要去抢陈放手里的帆布。
“你他妈给我说清楚!”
他的手还没碰到布料的边,一道黑色的影子就从门口猛地灌了进来。
“呜——汪!”
一声低沉到让胸口发闷的咆哮,在狭小的屋子里轰然炸响。
黑煞不知何时已经堵在了门口,它半个身子探进屋,龇着一口森白的獠牙,喉咙里发出滚雷般的闷响。
空气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
赵卫东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一动也不敢动,浑身的血都像是被冻住了。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只要他再敢往前一寸,那畜生就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
“我的狗,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陈放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把裁好的布块和剩下的布料卷好,连同盐包和火柴,一股脑塞进了自己床铺底下。
整个过程,黑煞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守在门口,像一尊来自地狱的门神。
赵卫东脸色煞白,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像个被当众扒光了衣服的小丑,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
陈放收拾好东西,对门口的黑煞打了个手势。
黑煞喉咙里的低吼声瞬间停止,那双凶悍的眼睛最后在屋里扫了一圈,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陈放拿起一个小马扎,又从墙角翻出一根不知谁丢弃的、带着锈迹的纳鞋底用的粗针,还有一卷麻线,看都没看屋里的人,径直走了出去。
他一走,屋里那凝固的空气才终于开始流动。
“咕咚。”
李建军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只觉得后背黏糊糊的,全是冷汗。
“我的娘……刚才……那狗是真要咬人啊!”一个女知青声音发颤。
赵卫东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回头,死死地看着陈放那塞得满满当当的床铺,嫉妒、恐惧、不甘……无数情绪在胸中翻江倒海,最后只剩下一种蚀骨的无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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