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狭长的沟谷穿过,带着水汽和腐殖的味道。
哗哗的溪流声,让这片刻的死寂显得尤为突兀。
雷达那对大耳朵焦躁地转动着,爪子在泥地里刨着急,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似乎被什么气味熏得受不了。
追风的反应截然不同。
它的身体微微前倾,四爪深深地扒着湿滑的泥地,喉咙深处不断地发出威胁声,青灰色的背毛根根竖立。
陈放的脑子飞快地转动了起来。
这不是遇上熊瞎子或者“老山君”的反应。
如果是山里顶级的掠食者,追风绝不会这样主动挑衅。
它会更加警惕地戒备,第一时间就护卫在他的身前。
陈放的视线从两条狗身上移开,落在了那片垮塌的岩壁上。
那是一大片被山洪从高处冲刷下来的泥石混合物,夹杂着断裂的树枝和破碎的岩石,堆成了一个十几米宽的巨大缓坡。
一切看起来都像是大自然的杰作。
可陈放很快就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在那堆杂乱的断木之中,有一截颜色泛白的木桩,断口处呈现出异常平整的圆形。
那不是被山石砸断或者被洪水拧断的痕迹。
那是被锯子锯开的痕迹。
陈放的指尖在刀柄上轻轻敲了敲,对着韩老蔫的方向,用下巴朝那根木桩点了点。
韩老蔫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浑浊的眼珠子猛地一缩。
常年在山里打转的老猎户,对这些痕迹再熟悉不过了。
“是地窨子!”
他压低了嗓门,“有人在这儿安了家!”
“被这回的山洪给埋了一半!”
地窨子,一种半地下的住所,挖土为穴,上搭木梁,覆以泥草,是东北林区最原始、最隐蔽的藏身之所。
正经人家不会住在这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深山沟里。
会在这里挖地窨子的,不是躲债的,就是手上不干净的。
一股比腐烂的树叶更让人不舒服的气味,若有若无地从那片塌方处飘了过来。
那是一种混杂着汗臭、食物馊味、还有……某种排泄物的酸腐恶心味道。
“走!”
韩老蔫当机立断,伸手就要拉陈放的胳膊往后撤。
“陈小子,这里头的情况,不是咱们能沾的!”
“万一是跑腿子(逃犯),身上都带着家伙!”
陈放却摇了摇头,纹丝不动。
他指了指那片塌方,又指了指下游的方向,眼神平静。
“韩大爷,咱们今天进山是来干啥的?”
韩老蔫一愣。
“要是里头是死人,埋在这儿,天一热,就是个大瘟源。”
“流到下游去,咱们前头半个多月的功夫就全白费了。”
陈放顿了顿,接着补充。
“要是活人……就更得弄清楚。”
“万一他们病了,从这儿跑出去,那才是真的大祸害。”
韩老蔫的脸色变了又变。
他想到了下游和平公社的惨状,握着猎枪的手紧了紧,最后重重地点了下头。
“干!”
两人不再犹豫,一前一后,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朝着那片塌方摸了过去。
陈放对着追风和雷达打了个手势。
追风立刻明白了主人的意图。
它压低身体,脚掌踩在烂泥上悄无声息,走在最前面。
雷达则绕了一个小圈,从侧面的高处迂回过去。
越靠近,那股恶臭就越是浓烈。
塌方的泥石堵住了地窨子大半个入口,只留下一个不到半米高的豁口。
韩老蔫捡起一块石头,朝着那洞口用力扔了进去。
“咚!”
石头砸在木头上的声音,很沉闷。
洞里,没有任何回应。
“看样子是没人了。”
韩老老蔫嘴上说着,手里的猎枪依旧没有放下。
陈放皱着眉头。
追风和雷达的反应告诉他,里面绝对有东西。
他从背包里拿出手电筒,拧开开关,一道明亮的光柱射进了黑暗的洞穴。
光线所及之处,乱七八糟。
地上扔着几个空酒瓶子,几张已经腐烂发黑的兽皮,还有一个被打翻的搪瓷盆,盆边凝固着黑乎乎、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残渣。
手电光继续移动。
在洞穴的最深处,靠着墙壁,好像堆着两团烂棉被一样的东西。
陈放把光柱定了定,仔细分辨。
那不是棉被。
是两个人!
一个背对着洞口,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另一个则靠墙坐着,脑袋耷拉在胸前,身上裹着一件破烂的羊皮袄,同样毫无声息。
那股浓烈的恶臭,正是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
“都死透了。”
韩老蔫凑过来看了一眼,压低声音,“看这情形,八成是被山洪困死在这儿的。”
陈放心里也这么判断。
这地窨子地势太低,山洪一来,泥石流直接封门,里面的人就是瓮中之鳖。
他正准备收回手电,想着怎么把这两具尸体弄出来深埋,免得污染环境。
就在这时。
光柱里,那个靠墙坐着的“尸体”,忽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那不是错觉。
他的头颅,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微微抬了起来。
“我艹!诈尸了!”
韩老蔫吓得脱口而出,手里的猎枪下意识地抬高了一寸。
紧接着,在手电筒那明晃晃的光柱照射下,一张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脸,暴露在了两人面前。
那是一张浮肿而蜡黄的脸,眼窝深陷,嘴唇干裂。
他的眼睛艰难地睁开一条缝,浑浊的眼球在黑暗中对上刺眼的光亮,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陈放的心也猛地一沉。
这症状……是绞肠痧!
而且是已经到了脱水末期的典型症状!
“嗬……嗬……”
一声不似人声的喘息,从他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还没等陈放和韩老蔫做出任何反应。
那个活过来的人,像是被光亮刺激到了,用尽最后的力气,身体猛地向前一扑,似乎想要爬出这里!
可他仅仅爬出了不到半米,整个人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四肢以诡异的幅度剧烈地抽搐着,嘴巴大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只脏得看不出颜色的手在地上胡乱地抓挠着,指甲在泥地上划出了几道白痕。
仅仅几秒钟后,他的身体猛地一僵,彻底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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